房裡很靜。她今天也確實感到有些累了。闔著眼睛,意識漸漸有些模糊起來時,春娘推門輕手輕腳進來,叫醒小喬道:“東屋方才打發了個人來,說夫人心口疼痛難耐,問男君回否,婢說男君未回。”
春娘說這話時,眉頭是皺著的,表情有點不高興。
小喬揉了揉眼睛,慢慢坐了起來,發了片刻的呆,便穿鞋下地,讓春娘給自己換身衣服。
朱氏是婆母,還這樣打發人來叫兒子了,親兒子不在,她這個兒媳婦,便是腿斷了一條,跳也是跳過去的。
春娘見她神色平靜,也不見絲毫怨色,自己嘀咕了兩聲,無奈取了衣裳幫她換上。
小喬去東屋前,打發了個人去衙署找魏劭,隨後來到東屋朱氏的房。
朱氏看起來倒不是在裝病。頭髮蓬亂,躺那裡捂著胸口哼哼唧唧,眼睛閉著,臉色確實有點白。
邊上是那個姜媼,斜目見小喬來了,湊到朱氏耳畔道了一聲。
小喬跪拜下去道:“夫君傍晚回來,用過飯又出去,此刻尚未歸。我來的也晚了,心內不安。不知婆母如何了?”
朱氏不吭聲,小喬便一直跪著。半晌,才聽她冷冷道:“你身子金貴,如何勞動你來服侍我。”
小喬道:“婆母言重。婆母身體不適,我身為下輩,但凡能有事孝之處,只要婆母不嫌棄我笨,必定是不敢怠慢的。”
朱氏道:“我兒呢?去了何處?”
小喬道:“夫君出門前未曾說與我知道。應當是去了衙署。方才聽到婆母身體不適來叫,我便派人去衙署通知了。衙署離家也不遠,想必夫君很快就會回了。"
朱氏盯著跪在地上的小喬。半晌,哼道:“你走吧。我這裡不用你服侍。”
小喬便朝她行了個辭拜禮,從地上爬了起來,退了出去。
她回到自己房裡,也了無睡意,靠坐在床頭出起了神。約摸兩刻鐘後,春娘進來了,說男君已經被叫了回來,方才已經去了東屋那邊。
小喬也不再睡了。坐等了沒多久,大約也就兩盞茶的功夫,聽到門外腳步聲起,魏劭回來了。
小喬扶著床頭下了地,如常那樣朝他迎了過去。
魏劭看著似乎不再要出去的樣子了,自己解開腰帶,隨手投擲到了近旁的置衣案上,望著小喬問:“我母親方才可為難你了?”
小喬到他身前,接過他自己脫下的外衣,眼睛齊平望著他胸膛道:“未曾。方才你不在,婆母那邊打發人叫你,說心口疼,你不在,我去了。婆母也未要我服侍,我不過站了一站,就回來了。"
她剛才在朱氏面前的那一番應答,聽著簡單。其實也是考量過的。知道朱氏不喜歡兒子和自己近親,就說魏劭出門前沒告訴自己去向,只猜想他去了衙署。再提到已經打發人去叫,很快就能回來。
以朱氏的心理,必定不願兒子回來探望她時,看到兒媳婦也在她跟前“事孝”。果然如她所料,朱氏很快就放了她回來“婆母如何了?”
小喬說完,問了一句。
“老毛病。方才睡下去了。”魏劭簡單應了一句,雙目一直停在她臉上。
小喬點了點頭,避開他雙目的注視,拿了衣裳轉過身要走,肩膀卻稍稍一沉,停下腳步,見他抬起手搭在了上頭,人也朝自己邁了一步過來。兩人距離一下就貼近了。
“我母親”他遲疑了下,“如今性子比從前越發不好相與了。我若不在家,她給了你委屈受,你多擔待些。”
小喬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夫君放心,我有數的。”
亥時末,這個一天終於得以結束。小喬熄燈後躺了下去,將身子蜷縮成一團。沒一會兒,魏劭果然就又朝她靠了過來,一隻手也探進了她的衣裳裡。
小喬閉著眼睛道:“今日別碰我了。我身上不乾淨。”
喬慈被突然而至的小喬這樣給叫走,魏儼也無心再留下了,目送那輛馬車消失在夜色裡,轉身進去,和同桌其餘人打了聲招呼,說自己另有事先行離開,請諸位盡興,今晚這裡由他做東,隨後便回了家中。
載著小喬的那輛馬車早已經遠去。想必此刻已經將她送回了家中。
魏儼手裡握著一隻酒壺,憑欄吹著夜風,眼前總還不停地浮現出方才她在車中露出臉,和自己說話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