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姥姥雖是農婦卻頗有見識,知道縣官不如現管的道理。探春出嫁便是孫家大奶奶,雖是賈家姑奶奶也輪不到她對孃家指手畫腳。要放出趙姨娘,便是鳳姐此刻說了都不算,必得賈母賈政王夫人發話才行。賈政眼下不在,賈母王夫人要是肯放出趙姨娘,何必多此一舉將她送進來?何況趙姨娘確實犯了事,連鳳姐寶玉都敢魘鎮。便是賈母王夫人知道水月庵苛刻趙姨娘又如何,想來總不是裝聾作啞,隨她掙命去罷了,還真會心疼搭救她不成!便是自己將趙姨娘的話說與探春,除了徒增探春煩惱又能如何呢?
於是劉姥姥一面哄趙姨娘說,自己回去定會告訴三姑娘想法子。一面回去見了探春說姨娘雖然日子清苦,但身子甚好精神也尚好。心道我可不是說謊,姨奶奶罵人半個時辰都不歇氣,可不是身子甚好精神也尚好麼!
如今且說茜香國使團在京都,得了和親詔書,同禮部議定了和談條例,兩國止戈結盟,敦睦邦交,茜香國雖然不再向大朱納貢,但歲相問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只是尚有一事未議定。茜香國要求將南沙島劃歸己屬,大朱堅持寸土不可失。需知南沙島到大朱南海內陸不過兩三個時辰距離,距茜香國則是兩日航程。若是南沙島劃歸茜香國,大朱海軍便失了補給之地及天然屏障,斷斷不可。
議和之事因南沙島歸屬膠著,雙方均不肯讓步。末了還是寶釵向李安海公主進言,反正此時茜香大王子仍帶軍佔據著南沙島,莫若茜香議和使團同大朱和親使團共赴南海,在南沙島完婚之後繼續商議該島之歸屬。屆時李安邦王子也可參加和談,就不是李安海公主一人之職了。
茜香女王只有王夫一人,一子二女皆是嫡親兄妹,素來和睦。李安海公主甚覺寶釵之言有理,便與朝廷商議,定於五月初四啟程奔赴南沙島,先成就兩國聯姻,再簽署南沙條約。朝廷因將馮紫英擢升為正二品英烈將軍,帶著大朱和親使團,護送茜香國李安海公主及大朱瑞雪郡主南沙完婚,並主持和談。
且說薛蟠雖因妹子自薦和親保住了性命,臉上卻被刺青,充往和親侍衛隊中效力,同寶釵一樣都要遠離故土。於是薛寶釵同薛姨媽邢夫人等商議了,將薛蝌與邢岫煙的親事從五月初八挪到四月二十八,如此寶釵薛蟠走後,薛姨媽也有侄子侄媳照料。
因寶釵被認作南安王之女,出發之日茜香議和使團也在,因此除了南安王府之外的無關人等,如薛家賈家等,皆不得親臨送行。於是五月初一這日,趁李安海公主入宮赴宴,南安太妃請了賈家薛家女眷並史湘雲一起來了南安王府,說是娘兒們小聚,其實都是來辭寶釵的。
南安太妃同王妃先是感激湘雲送信之情,又有寶釵和親之恩,十分殷勤周到,頗有眼色地將宴席安排在南安王府內院最偏遠之處,正好挨著後門。李安海公主今日入宮本也要寶釵一同前往,南安太妃因說中華風俗,定親之人不得拋頭露面,方才打消了她的念頭。只是這位茜香二公主頗為任性,所以南安太妃將宴席安排在僻靜之處,若是李安海公主突然回來,一時半會也走不到這裡,賈薛兩家女眷皆可從後門離去。
王夫人和薛姨媽商議了,怕去的人多打眼,便只帶了鳳姐、黛玉、探春、岫煙四人,加上湘雲不過七人。亦不敢用馬車,一人只帶了一個丫頭,靜悄悄坐小轎過去。眾人到了之後,先見過南安太妃同南安王妃,看著寶釵便忍不住傷心落淚。又不敢亂了規距,只能口稱郡主,行過大禮。
南安太妃同南安王妃知道因自己二人在場,眾人不得不守著規距,寒暄幾句便告辭了。南安王府伺候的人也全都撤下,只留她們至親之人在屋內敘話。
薛姨媽見屋內沒了外人,上前將寶釵摟在懷裡放聲大哭道:“寶丫頭啊寶丫頭,我既愛你懂事,也恨你懂事!若說我有福,偏養出蟠兒那不成器的混賬下流種子!若說我沒福,卻又得了你這樣知疼知熱的女兒!寶丫頭,我知道你都是為著你哥哥你才出此下策,寧可委屈了你自己!做孃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放心不下蟠兒也放不下你啊!如今你們兄妹都要離我而去,叫我今後一個人孤苦伶仃可怎麼活!說來說去都是我不好,若是我能管教好蟠兒,也不會惹出這等禍事,不僅不能給妹子撐腰,還連累得妹子和親!我悔得心頭滴血,只恨你爹去得早啊!若是你爹還在,薛家斷不至此啊!”
寶釵雖是自己鐵了心和親,但這些日子應付李安海公主也是頗為吃力。加上離別在即,不禁與母親抱頭痛哭。只是一邊哭一邊還在母親耳邊小聲囑咐:“我和哥哥結伴去茜香彼此也有個照應,蝌兒和刑妹妹都是好的,自然會照顧好媽媽。媽媽切莫再說孤苦伶仃之語,尤其當著蝌兒和刑妹妹的面,總是不好。”
薛姨媽心中悽苦,侄子侄媳總不如親子親女,只是寶釵說得極有道理,不好寒了薛蝌岫煙的心,因哭著說:“總算老天待我不薄,還有蝌兒刑姑娘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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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眾人聞言無不落淚,還得強忍著上來勸慰。邢岫煙婚期在即,亦忍著羞澀,不顧嫌疑,上來扶住了薛姨媽。寶釵因拭了淚,挽著薛姨媽的胳膊強笑道:“媽媽不用傷心,和親茜香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與他人無尤。此舉不僅為了哥哥,也為了自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試問茜香好不好,此心安處是吾鄉。自李安海公主搬來王府,娘兒們要見一面亦不容易,再過數日更是天各一方。好難得聚在一處,不如說說笑笑一番,怎麼哭哭啼啼起來!”
鳳姐湘雲探春都在一旁稱是,寶釵因說:“既沒有外人,也不用講甚禮節了,不如大家都上炕歪著罷,酒水也都擺到炕桌上。林妹妹這個身子,椅子坐久了也累得慌。”
薛姨媽便道:“這會子大家哪有心思吃酒。我們老天拔地的,只怕不合你們姐妹們的群兒,倒覺拘的慌。不如我同姐姐在榻上隨便躺躺去倒好。你們姐兒們在炕上坐了,自在說說話,橫豎我能瞧得見你,多看一眼是一眼。”
王夫人說很是,又道:“老太太本來也說今日要來,只是老人家這些日子身子不爽,竟起不來床,只得作罷。倒是親自挑了幾樣梯己的首飾裝了一匣子,託我們送來做個念想。鳳丫頭跟我們一處就是了,你們姐兒幾個說說梯己話。”
賈母畢竟已過八十,自賈政寶玉走後便神思昏倦,精神一日比一日差,竟漸漸有了下世的光景。眾人都暗地裡擔心,不知賈母還有多少壽算,只是因忌諱不好明說罷了。於是薛姨媽同王夫人在榻上歪著,鳳姐端了個繡凳坐在一旁伺候,寶釵拉著黛玉探春湘雲坐在了對面炕上,叫鶯兒文杏拿了靠背,給靠板壁坐著的黛玉墊著些。
鶯兒文杏後又送上茶來,王夫人同薛姨媽老姐妹是普洱,鳳姐是當歸黃芪紅棗茶,黛玉是一盞冰糖燕窩枸杞羹,餘者亦皆根據個人喜好上了明前龍井鐵觀音碧螺春。眾人不由又是贊同,寶釵總是這般周到細緻,照顧親友無微不至,就是吃茶這等小事也可見一斑,終不免成全了別人委屈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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