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知道此刻她應該顧及著孩子,不能任性,可心底那股衝動和思念,不允許她這般乾坐在樂央宮,度秒如年,苦苦煎熬著。
“你當真要去?”
塵霖沒有動,只是立在雲端,靜靜地看著這個數月前,乃至現在他都不曾完全忘記的女子,心,一時五味雜陳。
甚至忘了,此刻他們已不是平輩,他該向她行禮,喚她帝后。
聲音,亦帶著自己都未成察覺的無奈和妥協。
“是。”
依舊是堅定不容置疑的語氣,微風拂過,吹動釋昔縹緲華貴的淡紫色裙襬,更襯她高雅矜貴,甚至多了些許北辰方有的渺遠出塵。
塵霖的瞳孔微縮,閃過一抹痛楚和悲傷。
她的腰肢已有些圓潤,小腹微凸,此刻卻少有孕中人兒的溫柔慈愛韻味。
氣場全開,儼然是帝后方有的威儀。
“我陪你。”
末了,塵霖淡淡開口,聲音已恢復如常的清潤沉靜,眸光明朗,不摻任何多餘的,會令她困擾的感情。
仿若真的已將她自心中徹底剜去。
將口信傳與九重天的母后,塵霖與釋昔共同立於雲頭,一前一後,相距三步之遙。
他的目光雖是落在遠處,但餘光卻未曾離開前面纖細窈窕的背影。
一時之間,只有些恍然。
閉關,不過是逃避的藉口,自以為不去她的婚禮,避開任何能遇上她的場合,便能將她完全忘記。
到底是他自欺欺人。
雖於神仙而言,想徹底忘記一個人並不難,但他不捨得。
後來的後來,釋昔常常想,若是這一天,她不曾任性,乖乖地和塵霖回去,這之後的一切,興許都不會發生。
她也不會在無盡的悔恨和痛苦中,度過生不如死,萬念俱灰的一年。
在距離酆都不足百里的地方,他們遇上了不知自何處而來的梓柔,她靜靜地立於釋昔和塵霖前方的雲頭,柔婉的臉上笑意清淺溫和。
在這分外緊迫危急的時刻,她這般的神情,反倒讓他們有些莫名的怪異之感。
“帝后娘娘,塵霖神君,你們可是要去酆都?”
梓柔架著雲來到他們身前,眉目微斂,躬下身子向二人見禮。
纖長的眼睫掩去了她眸中一閃而過的詭異猩紅。
“免禮,既知道,便不要耽擱本宮的時間。”
釋昔不想同她廢話,她現在心焦如焚,恨不能立刻到北辰身邊,確認他安好。
嬌美的臉上神情不免冷厲幾分,聲音難掩一絲不耐和厭惡。
她近來懷孕心情本就不穩,再加上面前的是她一直不喜的女子,委實有些難以維繫平日的淡然姿態。
“娘娘,您懷著身孕,酆都情況實在危急,您還是不要前去冒險,也省的紫微大帝分身乏術。”
梓柔不僅沒有讓開,反是直起身,言語懇切真摯地勸慰起了眼前氣息越發凝冽肅殺的帝后。
神情比剛剛更為柔和,眸中甚至多了些許委屈,好似當真是為釋昔著想,卻遭她冷待。
“本宮欲行之事,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梓柔,我最後提醒你一次,莫要自尋死路。”
釋昔美眸微眯,一絲殺意浮現,直刺進面前女子的眼底,卻在看到她瞳孔深處的一抹猩紅時,怔愣一瞬。
下一秒,她帶著走到她身側的塵霖迅速後退,同時虛空握住冰釋,直指笑容漸漸變得邪佞的梓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