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二哥肩膀借你靠,這本是北辰那廝的機會,可惜了。”
“答應二哥,哭完以後就忘了這件事,不許再多想。”
見釋昔輕輕地將臉埋在他肩頭,風寧心間一陣柔軟憐惜。他努力動了動手臂,一點一點抬了起來,最後有些輕顫地覆在妹妹柔順的發上。
被淚水浸染的肌膚有些涼,耳畔只聽見她細弱的抽泣聲,室內一片靜謐。
心底默默地嘆了口氣,風寧又想起剛百歲還不到他膝頭的釋昔,第一次被魔控了心智,拿劍刺傷他的那天。
眸便悠遠深邃起來,俊美的臉上盡是溫柔和寵溺。
那時的她清醒過來後,也是這般趴在他身上哭,無助而驚慌,有些嬰兒肥,滿是鮮血的小手始終不敢觸上他的傷口。
一遍一遍地喚著“二哥”,一遍一遍地說著“對不起”。
可是他又怎可能怪她,有錯的是他才對。哪怕釋昔要他的命,風寧都會毫不猶豫地給。
他自她一出生便守著她,轉眼便已近五萬年,於神仙來說,其實算不得長。
可沒想到的是,她僅是離開二十幾天,另一個男子就這麼突兀地出現,佔了她。
原以為歷劫歸來,懂得愛為何物的小女孩長大了,如今看來,似乎還是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後,深藏脆弱和無助的孩子。
“二哥,你別亂動,到時傷口開了,有你受的。”
釋昔沒一會便緩了過來,心裡也舒坦許多,她直起身,擦乾臉上的淚,分外小心地將風寧的胳膊放下。
而後仔細地檢查了一番,確認沒有滲出血,方才替他拉上薄被。
“昔昔,你還是委屈時可愛些。”
輕嘆口氣,風寧萬分懷念地看著面前的女子,那桃花眼裡明晃晃地寫著“再乖個給二哥看看”。
“你少說些話,臉不疼嗎?”
“睡覺!”
釋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後便這麼一臉認真嚴肅地看著他,儼然是他不睡著,就不離開的架勢。
“唉,用完就丟,沒良心。”
風寧最後說了一句,然後立刻閉上眼睛,不再看那張猝然兇狠起來的小臉。
只是心間一片輕柔溫暖。
剛剛的自然是玩笑話,沒有什麼比妹妹哭起來更讓他心痛,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遠都開開心心,無憂無慮。
釋昔卻不知風寧此刻的想法,她靜靜地看著男子縱有傷疤,依舊俊朗的臉龐,眉目柔和。
唇角不知不覺,便揚起了淡淡的弧度。
二哥,你安心休息,待你痊癒之時,一切都會過去。
直到風寧的呼吸變得均勻起來,釋昔方才站起身,緩步走到不遠處的香爐前,自袖袋中取出一包安神的薰香,放了進去。
走到門口,她又半側過身,看了一眼床榻上隱隱綽綽的人影,大眼睛裡閃動著柔和的光芒。
邁出房,一步一步踏下臺階,身後的門也在一點點合上。
直到最後,完全隔絕了她與裡面的男子。
此時她臉上神情方才徹底冷下來,眸光堅定沉著,又隱著一抹凌厲殺意。
和剛剛哭泣脆弱的她,判若兩人。
回到樂央宮後,釋昔換了一身簡便的黑色裙裝,披上斗篷。
最後方才走到放著冰釋劍鞘的架子前,靜靜地看了數秒,她伸出手將它握在掌心,拿了起來。
月白色,紋案繁複古樸的劍鞘,自冰釋出世,便一直在等它歸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