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接了衣裳,抖開瞧了一眼,面露訝然之色,道:
“這是...男子的裝扮?”
“你我都不好露面,若是被瞧見了,更是了不得。換身衣裳,也好當做一些遮掩了。”
燕望歡開啟房門,臨踏出去之前,又道了句:
“我就在門口,若是有事可隨時喊我,不會換的話,也無需客氣。”
她的眼中蕩起笑意的漣漪。
語氣也照往常,要輕快了不少。
讓六公主聽在耳中,連方才還有些惴惴不安的心,都跟著放鬆了些許。
她將衣裳牢牢抓在掌心,沒好氣的白了燕望歡一眼。
“本公主是嬌生慣養沒錯,但又並非是個瞎子,穿了十幾年的衣裳,還需要用你幫忙了?”
她揚起下頜。
面上盡是嬌色。
然而當燕望歡真的離去,剩下六公主一人,她瞧著這身和平時所著,全然不同的粗布男裝,以及放在床上,那條長長的布帶,竟是兩眼一抹黑,全然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方才放出狠話,六公主此時實在是放不下臉面,去找燕望歡幫忙。
她磨蹭了好一會兒,正想幹脆胡亂套上,就聽一陣敲門聲響起。
“我可以進來嗎?”
聽出是燕望歡的聲響,六公主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又想到隔著一扇門,燕望歡看不著,她連忙道:
“盡來吧。”
房門被從外推開。
一身月白的小公子,踏著暖風入眸。
六公主轉過頭,見燕望歡唇角噙笑,正向她緩步而來。
她的面上雖是帶著病弱的蒼白,卻更添了幾分羸弱的秀,尤還一身的月白,竟真是如個尚且年少的濁世佳公子般。
一時晃神,六公主盯了燕望歡一會兒,道:
“你若是男人,倒也是個不錯的模樣。”
“我若真是男人。”燕望歡撿起丟在一旁的男裝,輕輕抖開褶皺,鋪在一旁,“怕是你的皇兄,沒一個能睡得著了。”
她彎下身,指尖挑開六公主腰間的繫帶,幫她將繁複的宮裝褪下。
六公主張開手臂,垂眸望著燕望歡,尋思了一會兒,笑道:
“也是,你要是男子的話,我那些哥哥里面,還真是沒一個比你強的了。你不管幫誰,等到他上位之後,第一個被找藉口除掉的,就是你了。”
“看來飛鳥盡良弓藏的道理,六公主也知曉。”
等著六公主換好了衣裳,燕望歡將她引到梳妝檯前,將髮間的簪子盡數取下,然後拿起木梳,貼著頭皮,一梳梳到了尾。
時辰已晚,屋內的燭火也並不通明。
銅鏡裡她們的臉,都瞧不大清明。
六公主微微昂著頭。
盯著銅鏡裡燕望歡的影子,心裡的躁和慌,竟都奇怪的,慢慢平復了下去。
她沉默半晌,道:
“母后從未為我梳過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