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包括龍澤看來,他不算是個失敗者,就算成為不了巫師,他還有萬貫家財,還有巫師之王的親叔叔,還有那麼多貴族親戚,就算現在拖著病體回家,還會有山珍海味、美女佳麗和歌舞昇平在等著他,再享二十年的福,也算是個人生贏家了。
他可以殺龍澤,但是龍澤不能殺他。
因為他是凱撒的親人,殺了他不但對局勢沒有絲毫好處,反而會使羽翼未豐的龍澤陷入更被動的局面。
他儘可以回去享受金錢和美女。
這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可望而不可即的上限,他們還需要疲於奔命,他們還要忍受隨時失去奮鬥所得的一切的危險。
最好的例子就是龍澤了,他以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突破極限,九死一生經受那麼多苦難,立下汗馬功勞,戰勝實力在他之上的對手,能活到今天都靠運氣,成為巫塔的掌燈人,可隨隨便便因為上層的一句話就失去了地位和榮譽。其中的不公和艱辛不是旁觀者所能理解的。
龍澤嘆了口氣,他勉力飛行,降落到無主之塔的斷截面上,石塔被截斷的很徹底,上半部分整個倒塌,摔在地上裂出了幾道巨大的裂紋。
這是荒野之主、冕下明珠、風之低語和半聖域之力共同作用的結果,要是這麼看,還算是仁慈溫柔的結果。
瘋老頭還躺在那中氣十足的哼哼唧唧,
就算有太陽之淚的高溫照射,她的身體又在沼澤的溼冷寒冬迅速變得冰冷,龍澤用懷抱溫暖著她,手指肚輕輕撫摸她的臉頰。
城外的部分巫塔巫師進入落鷹城,這些巫塔的精英啊,甚至在失敗前都沒能踏入落鷹城一步。
這些人大部分都認識龍澤,有的還曾是他的手下,裡面有當年和他關係不錯的,也有關係不好的,但此時,沒人敢跟龍澤多說一句話,有個別的還做出相當鄙夷的樣子往地上吐吐沫。
龍澤到底錯在了哪兒,恐怕他們自己也說不上來
在巫塔的巫師眼裡,龍澤背叛巫師之王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背離了養育他的巫塔,先是以下犯上搞死了不少長老,又想南下造成少數派分裂。儘管這些都沒有真憑實據,龍澤條條件件都沒有公然違反巫師法典裡的任何一條,可是巫塔人的世界,巫塔之王的話就是法律,就是真理。巫塔之王默許葉懸南下懲罰龍澤,那就足夠證明他擁有極大的罪責。
總體來說,儘管龍澤沒有被驅逐出巫塔,可他已經完全和他們不是一類人了。陌生和敵意在沉默的雙方之間滋生,沒人說話,沒人發表意見,曾經並肩作戰的夥伴像陌生人那樣相互觀望,在尷尬和怨恨裡用鄙視表示敵意。
謬言將痛哭暈倒的滿星讓幾個人抬走,低聲下了命令,巫師們有條不紊的分批次撤出落鷹城
艾拉、滿寵,還有異人族殘餘的戰士,向叩拜真正的君王那樣,對這無主之塔歸來之人行禮致意。
“艾拉——”龍澤突然叫了一聲。
艾拉一愣,低下了頭散落的頭髮搭在臉龐兩側,準備好了迎接斥責和懲罰。
不過龍澤最終淡然一笑,帶著欣慰誇獎她:“做的不錯!”
艾拉再次愣了,隨機反應過來,兩手不安的擺弄皮甲下露出的衣裳。
小青受了重傷,兩個異人族男子扶著她來到龍澤跟前。
“夜大人,青蘿的力量你看到了,葉懸是我殺死的。”小姑娘滿臉得意,連身上的血都還沒擦乾淨,溫血在冷風裡變冷,凍的她在寒冬裡瑟瑟發抖。
“好,我知道了。”龍澤又是一笑,吩咐異人族的人好好照顧她。瘋老頭也被人抬下去治療,他身上沒什麼傷痕,只是年紀大了,剛才動用過量的巫力脫了力。克里絲不喜歡外人碰她,需要由艾拉親自照料。
“都處理完了嗎?”潔蘿微微抬起頭,問抱住她的男人。
“今天的事都處理完了。”
“那好,我不希望有人再來打擾我們……”她把臉埋在龍澤懷裡,任由他抱著自己走進無主之塔的斷壁殘垣。
一卷冷風襲過,砂礫與灰塵飛揚,紫藍色的巫袍和白色的紗衣,在大戰後殘破的城市一角,飄飄蕩蕩,那是剛出現就要隱匿的幽靈,孤獨的相伴,最後消失在無主之塔殘餘的塔門背後。
清理工作並不急於一時,死者被先暫時埋葬在城外,傷者得到異人族鳥醫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