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光還是那麼老辣呀,呵呵。”胡長生道:‘龍澤年紀雖小,但是非常聰明,聰明到了實在太過聰明,就連我,目前也只能想到唯一一個他暫時解決不了的問題:羅斯。’
莫於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他不是羅斯的對手,可是羅斯卻不配成為他的對手。’
“不是一個級別?”
“不是一個級別。”
兩個老頭又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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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長生又說了句:“你和巫塔寺的那個老頭,選定的這個接班人,我覺得他的武功、胸懷、智慧,他會走對之後的所有落子,但會輸掉整個棋局。他能打贏所有的戰鬥,卻會輸掉整個戰役。”
莫於表示反對:“你看的對,也不對。他不是一個莽撞的人,就算在他輸掉戰役前,他也會安排好下一次反擊的序幕。”
胡長生有些意外:‘你為什麼要把這個告訴我,你知道,我不會讓他這麼做的。’
莫於笑了:“真到那個年頭,你墳頭的草可能都已經兩尺高了。”
“哈哈哈哈……”胡長生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淚。
莫於說的一點都沒錯,比起龍澤這樣連鬍子都沒長出來的小屁孩,他們這樣老奸巨猾的老人,就算現在風光無限,也免不了嚥氣的那天,他們終究看不到後輩精彩紛呈的龍爭虎鬥了。
外面的雨不是很大,也不算很小。但總是下個不停,從房簷上流下來的雨水在街道上彙整合一條條小溪。如煙如霧,無聲地飄灑在那空地上的瓦礫堆裡,枯枝敗葉上,淋溼了地,淋溼了房,淋溼了樹。淋溼了房屋上那些黑黃色的鍍金瑞獸。
“陛下本來就難以維持,支撐了這半年,最後終於在憤怒中清醒了……陛下也是人啊,活生生的人,他聽到他的后妃和小兒子亂倫、女兒殺害了他的情人,還和他最親近的將官偷情,該是何等的震怒。”莫於:“我倒覺得他挺可憐的。”
“你的學生就不會這麼想。”胡長生偏頭看了黑暗中的這位老者一眼:“位高者尊,他從小巫師成長為巫塔寺的佛子,然而還想再往上爬,他視此為天經地義。”
莫於明顯並不想再把話題放在龍澤身上,他道:“等雨停了,你就該去收拾殘局了吧。”
胡長生臉上的肌肉不易察覺的動了動。
“這畢竟是皇家內部的事,你讓皇帝在最後迴光返照,那這一切就都由他來處置,不管是他老婆的生死,還是他女兒的生死,我做臣子的,不操心這些事。”
“那是因為你已經胸有成竹了吧。”莫於彷彿已經看透了一切:‘我老了,大限將至,可是我還是不理解,你快要八十了,也沒幾天可活,看看癱瘓在床的東城老爵爺,看看在監獄裡被跳蚤咬了三年的範老將軍,你的結局無非是他們中的一個罷了。你還在爭什麼呢……’
莫於這個問題更像是在自言自語,很快,他又丟擲了另外一個問題:‘你所做的一切,你所殺的人,你所救的人,這一切除了為了你的權勢,還有別的目的嗎?’
胡長生沒有回答他。
望著窗外的陰雨,目光裡充滿了莫名的意味。
很久很久過後,他似乎說了一句。
“為了這個國家的將來,為了那些無辜的孩子吧……”
秋雨唰唰地下著。細密的雨絲在天地間織起一張灰濛濛的幔帳。
真龍垂死,衰弱的呼吸猶然有驚雷之音。
這是憤怒,這是咆哮,是不甘與自嘲。
兩個皇帝之前寵愛的妃子,給皇帝並不衰老,但是已經完全衰敗的身軀披上一層絲綢的袍子。
袍子上還繡有淡淡的龍紋。
可是這對於這個即將死亡的病人來說,是那樣的嘲諷和愚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