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忙過來扶我,一邊扶,一邊嘆息:“在屋子裡哭一哭也就罷了,若是傳出去,別人只當你不知好歹,豈不辜負了太子殿下的一片深情?”
“姑娘你千萬想開些,今天的太子,明日是什麼?”她又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悄悄地說。
今天的太子,明日是什麼?他的明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真的嫁給那個混賬儲君,我的明日便該是忌日了。
藉著她的臂力,我緩緩起身,拿帕子擦了眼淚,穩定好情緒給她道謝,絮絮地將她哄走。
掙扎著躺倒在榻上,心思慢慢沉靜。
太子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請旨賜婚呢?想了半天,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的旨意沒有下,那便還有轉圜的餘地,我不停安慰自己。
只是,受了這樣的刺激,一個晚上都精神不振,也沒有去前面伺候,萬事不上心。
直到新來的雲織神神秘秘地對我說:“夕塔姐是真正好福氣,碰到太子妃殿下這般的主子。你看,太子欲納你為側妃,她是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真正雍容大度好涵養。若是換了那一位,還不知鬧成怎樣。”
以前在文心閣,我們就一起伺候過珈藍公主,以前雖不住一起,但說話從來沒有什麼顧忌。見她說得這樣含糊,我倒是很疑惑,蹙了眉向她看過去。
雲織看周圍沒有人,忙湊近了我一些,壓低了聲音說:“聽說,那位王爺要娶妾,他的王妃是又哭又鬧,最後甚至狠狠心上了吊,幸虧下人們救得及時。”邊說邊拿手比了個“七”的姿勢。
我卻笑了,這個笑容還沒結束,已是突兀地冷了臉。不光是臉,連心也是,冰涼透底。意料之中,就知道會是這樣。
我對雲織說:“她做得對!憑心而論,哪有女人心甘情願自己的丈夫娶妾!”
雲織看了我半天,笑著說:“你這話聽著新鮮,卻是句大實話,”斂了笑意,接著又說:“可是,這皇室裡出了這麼個妒婦,只怕七王爺的名聲遲早給帶累壞了!”
她說的都對。
宮女們已然看著不好了,這風聲若是傳到皇上耳朵裡,還不知會給他帶來怎樣的麻煩。允然,是我不能再想的了,否則,不用他那一幫明爭暗鬥的兄弟,我們兩個女人就足可以毀了他!
再見到允然,他只緊緊握著我的手,狠命帶進懷裡,卻是一句話都不肯說。
半天,輕聲問我:“安寧,再等我一段時間好麼?”
我笑了,拿手撫上他憂鬱的眉眼,一點一點滑過,鼻子,嘴唇,下巴。像是要把這張臉深深刻進心裡:“不用了,以後你都不要再提娶我的話,她不會答應的,弄到最後,皇上那裡你須得不好看了。”
“果真什麼都瞞不了你。”他摟緊我,低低地嘆:“安寧,一定要等著我,我會處理好的。太子向父皇請了旨,想要娶你為側妃。父皇那邊雖然還沒有答應,可是,你在這宮裡一天,我就得擔心一天!”
“這件事,三哥也答應一起幫忙。總之,我絕不會讓你嫁過去。”他又說。
我微笑:“三殿下?我這個學生真是麻煩他太多了!”
他一下子冷了臉色,抓住我的手:“以後,給我離他遠點!”
離他遠點。我微微地笑。我也想啊!
李允墨派人來催我去交功課,允然的臉色更加難看,緊抓著我的手一直不肯放。
我費力掙脫出來,無奈嘆氣。
臨走時他對我說:“再等一段時間,我就帶你走。”
帶我走?帶我去哪?去你的然王府,那還不如呆在這個皇宮呢!
一路趕著去前殿,迴廊處轉彎的時候,卻被一個小太監攔住了去路:“夕塔姑娘,我們主子有請!”
我知道他的主子是誰,避都避不及的一個人,怎麼還能去見?於是抬腳便走。不是怕她,我只是不想招惹是非。
“站住!”走出沒幾步,凌朝櫻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沒想到,夕塔姑娘這樣膽小,連見我一面都不敢!”
我膽小?頓時停住腳步,轉過身看向她:“王妃殿下,膽小的不是夕塔,只怕另有其人!”
“你什麼意思?”
“我是說,王妃殿下你很怕我!”
她明顯一臉的不屑,睨我一眼,嗤笑:“本宮會怕你?你一個賤婢,有什麼值得本宮去怕的?”
我微微一笑:“殿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在膽怯了!”收起笑意,又說:“上吊的滋味怎麼樣?為人妻子,抓不住自己丈夫的心,卻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折騰自己,折騰別人,王妃若不是慌了,怕了,又該是什麼?”
“王妃儘可以放心,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去招惹他!”我艱難地閉了眼睛,緩緩地說:“真要為著王爺好,也請王妃殿下不要再折騰了吧!”
她在害怕,我就是她恐懼的根源。
我們愛上了同一個男人,她大約比我愛得還要深,為了阻止他娶我,寧肯以死相挾。我若不放手,難道真要和凌朝櫻一爭高下,打著愛的名義,聯手毀掉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