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她所說的“日後”,心裡一陣悽惶,忙急急安慰她:“夕塔會拿十一皇子殿下當自己的親弟弟一般教導、照顧。還請娘娘放寬了心,調養好身體要緊!”
淑妃這才滿意地點了頭,柔聲吩咐我退下。
對於我能再回南宮這件事,羨魚姐妹倒是極其地開心。休息的時候,能拉了我絮絮地說上半天。羨魚的笑容依然甜美,只是,欣喜之餘,目光裡有了成熟的謹慎。而臨淵,依然是一貫的清冷內斂。
年關將近,京城裡連著下了好幾場雪。想想前兩年那些隱忍的冬天,今年倒像是連本帶利的雪季大放送。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我的心裡愈發地茫然起來。
羨魚剛從外面回來,給淑妃送完剪好的梅花,順道給我帶了一枝。一見我正對著調好的琴發愣,極力地攛掇我奏一曲。我這邊剛淨了手,前面就來了人叫走了羨魚。我只好衝她無奈地笑笑。
下午的時間格外安靜,外面的雪下得又緊了些。我機械地撥出幾個單調的音來,激得自己瑟瑟一顫。
一抬眼從窗外看到了允然正站在外面,幾桿枯竹襯得他身形修長,眉目清越。我有快一個月沒有見到他了,一時間竟然有些感慨。
“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怎麼不進來?”我打了簾子出去,站在廊下向他請安。
他面色沉靜,走了進來,脫了長斗篷交給我,順手撫過我的琴:“好精緻的七絃琴,是珈藍留給你的麼?”
我一驚,抬眼偷瞄了一下他的臉色,小心地回覆:“是的。”
他立刻就笑了,呵呵地出了聲,眼睛裡卻平靜無波。
我只在李允墨的臉上見過這樣的笑,不自覺地僵直了身體。
正在愣神,允然突然一抬手,捉住了我的下巴:“是他送的,珈藍早就跟我說過了。”他剛剛那一番詢問,原來是在試探我。
聽完這話,我突然覺得非常好笑。明知道不應該,還是無奈地彎了嘴角。說什麼?怎麼解釋?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挫敗。
我這邊還沒來得及開口,李允墨就趕了過來。
掀開門簾的一瞬間,突兀地停了步子。繼而藉著抬頭看天的當口輕巧地鬆了手。再進來,他已是換了副表情:“看來今天的雪是停不了了!”真是佩服他的定力。
我忽然洩氣地癱坐在椅子上。這下更不用解釋了!
過完年,我十六歲,正是一個女孩子最美的年齡。我這樣想著的時候,心裡忍不住一陣陣酸澀。美貌於我,不過是奢侈。像是懷揣大把的人民幣出國,卻找不到地方換外匯。
三月份,皇帝第一次冊封諸位皇子世子,我的老師晉為墨王,五皇子李允照晉為照王,甫及弱冠的允然晉為然王,九皇子允傑晉為傑王,而同樣剛過弱冠的凌王府世子凌朝暉也因為領軍有功,破格嘉封為暉郡王,統領御林軍。隨後就是指婚。指給允然的,自然是他期盼已久的凌王府郡主凌朝櫻。
羨魚進來告訴我這個訊息的時候,我正在收拾桌上的茶具。
怔忪之間,不自覺地鬆了手。然後眼睜睜地看著杯子滑落,“咣”地摔在地面上,粉身碎骨。我一下子驚得目瞪口呆。無力迴天的惶惑。
我恍惚地蹲下身去撿那碎了一地的細瓷片。
羨魚突然驚恐得大叫。
低頭就看到淡色的褲管上一片殷紅,甚是鮮豔。我卻沒有絲毫的痛感。
十一剛從書房回來,見我這樣,一把抱起我往裡間的軟榻走去。我在雙腳離地的瞬間,不由得鬱悶地想,可惜了那套上好的景德鎮瓷器。
本來還在思忖怎樣在眾人面前打起笑臉,不能讓他們看出我跟他的破綻,現在連裝都不用裝了。羨魚給我上藥的時候,我疼得直冒冷汗,下意識地抹了一把臉,以為一片溼潤的手心,卻是一滴淚都沒有。
李允墨帶了傷藥來看我,盯著我的臉看了半天,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想起那次被凌朝櫻的馬踢到,他忍不住地怒罵,“你沒長眼睛麼?不知道避讓的啊?”這個時候其實真的挺希望他再罵我幾句的,多尖刻都沒關係,至少會讓我清醒。
只是他這樣一句話都不說地站在這裡,我連疼痛都沒有了力氣。
他的臉色喜怒莫辨,安靜地站著,定定看著我。
我斟酌著開口:“謝先生關心!這次學生長眼睛了,只是沒來得及避開!”
他大概也想起了馬場上那次的怒罵,緩緩嘆出口氣,彎了嘴角:“這次就不罵你了,你知道就好!”頓了頓又說:“怕你悶著無聊,有個人想要見你,央著我帶了過來!”
真是越說越亂,我不解地向他看過去。
他一錯身讓出了我的視線。身後一直跟著的小太監現出身來,是葉落!
我不可置信地掩住了嘴巴,驚訝地盯著葉落。
她輕輕地走了過來,扶了我的肩膀坐好:“幾個月沒見,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言語殷切,盡是掩不住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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