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回去休息,剛要進院子,有人攔住了我的去路,是以前給我送過點心的那個小太監。我知道他的主子是誰,不想理他,徑直抬腳進去。
“咳咳。”拐角處一陣咳嗽,我忙放下了剛剛抬起的那隻腳。
“你先退下吧。”聽到李允然的吩咐,小太監畢恭畢敬地打了個千離去。我目送他離去的背影,皇宮裡大概最不缺的就是這樣聽話的奴才了,而我自以為是的恭順,騙得了那些主子,卻騙不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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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安寧。
想到這裡,一時之間愣住了,我就那樣一腳外一腳裡的踏著門檻,忘了挪動。
直到那個人叫我:“就這麼站著?”我這才急忙收回腳站好,尷尬地笑笑,找了個角落縮坐一旁,歪頭看他。
“捱了三哥的罰,安寧傷心了麼?”李允然笑笑地問。沒有旁人的時候,他叫我安寧,像眠風那樣暖暖的聲音。
我搖搖頭:“沒有。”
他微笑著不看我,低了頭,“跪了那麼好半天,怎麼會不傷心?”伸手遞過來一個精緻的銀盒子。
我猜可能是藥,伸手接過來,也不推辭,“只是罰了跪,又沒有叫人打我,有什麼要緊?”
他回頭看我,然後燦爛地笑了,“你倒是想得開!”
笑話?想不開?有專家說,許多年輕的輕生者,並不是他們已經不能維持基本的生存,而是覺得自己再也無法體面地生活下去。
而我,是寧願坐著生,也不要站著死的。
他忽然斂了笑意,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把話送進我腦子裡,“別、去、招、惹、我、三、哥!”
我有些想笑,不去招惹他,難道要來招惹你麼?
羨魚看不過,端了熱水幫我敷上,“那位主子雖說性子冷了些,也沒見過他為難奴才,怎麼就這麼不待見你?”
我苦笑了下,沒法回答,手裡握了藥盒子遞過去。
她伸手接過細看,嘖嘖稱讚:“好精緻的物件,”開啟蓋子,挑了些抹上,邊揉邊感慨,“罰你跪的是他,這會兒送藥的也是他,也不知道這位主子怎麼想的。”她以為是李允墨送的,我懶得解釋,怕越描越黑。
一旁的臨淵開了口:“怎麼想的,也輪不到你來揣摩主子的心思,這樣口沒遮攔的,就不怕禍從口出!”
羨魚立刻噤聲了,不知為什麼,她似乎有些怕她這個姐姐。我無可奈帛,臨淵大概也是好心吧,擔心妹妹說錯話惹了禍端,只是用錯了方法。
快要歇下了,羨魚走過去正準備栓門,意外地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臨淵忙開啟門看向來人,問:“這麼晚了過來,有什麼事麼?”
“我們主子吩咐給羨魚姑娘送來這個,下午來找,姐姐們都不在。”說著遞進來一個做工考究的檀木匣子。
聽這聲音,似乎是九皇子李允傑的貼身太監。他來有什麼事?
臨淵狐疑地接過來,順手把匣子遞給仍在發愣的羨魚,神色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羨魚立刻就羞紅了臉。
我恍然。愛情啊,隔了上百年,仍然割捨不斷,亙古長青。
難怪張愛玲也要說,一個女人,無論怎樣的才華過人,風華絕代,得不到愛情的滋潤,終究也就是一朵自開自敗的野玫瑰。
其實女人是離不開愛情的,雖然愛情大多都和傷心眼淚有關。有一次我問女友,左手愛情,右手貴族,你會選哪個?雖然她們都會選貴族,都說單身就是自由,但做起來恰恰相反。男人的三言兩語,信誓旦旦。
女人是經不起愛情誘惑的。愛上了他,自由沒了,還要為他喬裝打扮,為他流淚,為他傷心,為他發神經地說分手,然後又放棄自尊回來找他。愛上了他,便永遠失去了自我,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後頭。
但最後,似乎只有在愛情的舞臺上,女人才能輕舞飛揚,搖曳多姿。
除了動不動體罰這一點外,李允墨確實算是個好老師。只一個多月,在我看來,我的毛筆字就順眼了許多,雖然那位大爺仍然不承認我寫的這叫字。
當然,我是不願意當面恭維他的,不服氣地跟他辯解,說,應該盈科而後進,不能期望學生馬上改掉一切缺點,任帛的教育都有一個過程。
這是孟子先生的一個教學觀點,現在成了我詭辯的素材。
當然我本來還想說,為人師表,應當心胸開闊,善解人意,對學生能夠寬容的缺點錯誤要採取寬容的態度,抬頭看了看老師的臉色,還是乖乖地閉了嘴。
“夕塔是說要循序漸進麼?”他慢悠悠地問,好像也不是那麼生氣。
我立刻得到了鼓勵,大著膽子訕笑:“是聖人說的。”
“呵呵。第一天任務就沒完成,按你那進度,又能好到哪裡去了?”他意外地笑出了聲,眼睛裡卻冷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