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通透的人品,只是攤上了這樣的身世,你以後可怎麼辦才好?”她又微微嘆了一口氣,說。
我們誰也沒有再說話,默默地吃完飯,各自收拾了食盒離開。
那次的風波沒有影響我太久,跟湘繡至少在面子上也算處得過去。只是沒想到,和蘇錦的關係倒是更好了一些,有什麼她都不會落下我;我出了錯,也會幫我百般擔待。
到了四月份,春意漸濃,我的心情也被滿目的春光帶好了許多。
大體來說,侍奉公主的奴才除了陪著主子日常的請安外,單獨出去的機會並不多,但是也有例外。
比如,自從上次在稼軒出了名,我就多了一些事做,常常會受凌貴妃差遣,過去送個經書,幫忙整理什麼的。這也算不得什麼苦差,稼軒裡的紋夫人很和藹,每每見了我,還會讓人給我遞塊點心,倒杯水什麼的,看我的眼神總是帶著不忍和憐惜。
我並不認識這個夫人,她卻這樣對我。我猜,這可能是夕塔母親的緣故。想到那個我從未謀面的女人,死後仍無處不在地蔭庇著替了她女兒的我,心裡一陣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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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現在,聽說十一皇子李允烈前幾天貪涼染了風寒,公主便讓我們看著送些合適的補品過去。蘇錦不在,屋裡的幾個丫頭都推託著不願出去,我只得領了這份差事。
正是萬紫千紅的季節,到處一片明媚。
小小年紀,辜負春光可不好。我一邊走,一邊欣賞似錦的繁花,儘管它們和我一樣,也被困在這四方的天地裡。
送完東西,剛要從側門出去,有人一把拉住我拖到角落,是七皇子李允然。
“小丫頭,你敢騙我?”他還笑得出來。
“奴婢沒有。”我拼命地想掙開他的手。
他不理我,低笑著問:“你叫什麼?”
我沒有說話,低了頭,靜靜地看著他衣服下襬繁複的刺繡。
“那天全稼軒的人都知道你叫‘夕塔’,你卻來騙我說是‘安寧’,當真就不怕我罰你?”他冷不丁地湊到我面前。
我笑不出,放低了聲音回答:“安寧是表字。”
他不悅地皺了皺眉,伸手遞給我一塊糕點,“已經誤了吃飯的時間,你餓了吧?”
這個隨意的動作,一下子將我定在了那裡。
記得一起在外地讀書的時候,我飲食不規律,餓得突發胃痙攣。夏眠風踏著夜色趕了過來,關切的神情比滿天的星光還要讓人心動,“安寧,你怎麼了,胃又疼了?不怕,我帶你上醫院。”
後來,他每次都會貼心地在我隨身的包裡,放上一些小點心,就怕我餓著。
有時,他會在清晨打來電話吵醒我,“記得早些起床,一定要吃早飯。”
雖然遠遠地隔著電話,聽了仍心動地聲音都變了調。
也不知道是怎麼愛上他的,似乎就在一剎那,便有點朝思慕想了。
七皇子手裡仍舉著那塊糕點,不進也不退,任我發呆。我恍惚地接過來吃了,很香的味道。
等到我把最後一口塞進嘴裡,抬頭正好看見他的笑容。燦爛的陽光落在他年輕的臉上,細細的花香在溫熱的空氣裡淡淡地散開,氤氳著他英俊的面目。此刻的他,十七八歲的模樣,長身玉立,微微翹起的手指上殘留著香甜的糕點屑。
還是忍不住落了淚,我側過頭去看廊上的春花,入目的是一片模糊的絢爛。
“你很愛哭呢,這可怎麼好?”李允然拿手指在我臉上輕輕擦拭,笑笑地搖頭。
我斂了淚,淡淡地福了福,“奴婢失儀,請皇子殿下責罰。”
他忽然停住不說話了,盯著我思索了一會兒,無奈地嘆息:“你騙了我,吃了我的糕點,佔盡了便宜,這會兒又哭給我看,你說,我該怎麼責罰你呢?”
經他這麼一說,好像真是這樣!我立刻就沒話講了。
只是,他不該對我這麼溫柔,不該來招惹我。或者說,是我們不該招惹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