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
白衣公子清透的指尖緊緊握著冰藍色的珠串,手上血跡滴落,三個御醫怎麼都鬆不開他的手。
許聲聲下意識上前一步。
身旁一隻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眸底湧上暗潮:“聲聲,丞相大人舊疾復發自有御醫診治。”
小姑娘轉眸,輕風透窗,幾縷鴉青碎髮拂過面頰,小臉那般白皙。
可那雙杏眼第一次帶上了茫然。
“阿朝。”
慕今朝溫柔替她將碎髮別至耳後,那雙狐狸眼底的黑暗匯聚的越來越深:“回去好好休息。”
許聲聲回了房間,接下來的事她沒有看見也沒有參與。
她捧著一杯熱茶,坐在桌椅旁,靜了很久。
大橘躲在暗處是看了個清清楚楚,就是上頭規定了,它不能說的。
其實,宿主是真的認識言卿舟,自小就認識。
它接手這個宿主的時候,就清清楚楚從檔案室裡看見了。
十年前。
許府隔牆下,年輕病弱的言卿舟在府中的每一夜,都是鑽心的折磨,咳嗽聲牽動著一身病骨,殷紅的鮮血落下。
他看向一旁的小姑娘,淺淡的月光灑在他身上,如霜簌簌披散,月色清冷銀輝。
——言卿哥哥,等我長大以後嫁給你好不好?
——言卿哥哥,我爸爸說,我這樣脾氣不好的小姑娘,將來是沒人喜歡的。
——言卿哥哥,你送我小風箏好不好?
小姑娘語氣歡喜:“那就說好了,等我長大了,你來娶我,說謊的人鼻子會變長的。”
它也聽到了少年丞相沙啞的嗓音:“好。”
“......”
許聲聲手中捧著熱水,手怎麼也捂不熱。
今日看見言卿舟躺在床榻上的模樣,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模模糊糊的影像像是在眼前,又好像被朦朧的煙霧隔斷,什麼也看不清。
耳畔像是有人說話,看不清,也聽不清。
許聲聲感覺自己像是有什麼忘了,又好像什麼也想不起。
大橘嘆息一聲,腦瓜子嗡嗡嗡:“他愛她她愛他她不記得他......”
“聲聲。”
背後傳來青年低沉的嗓音,薄唇抿成一條線。
許聲聲從煩亂的思緒裡抬起頭,對上了那雙清明瀲灩的狐狸眼,卻比往日更加暗沉一些。
天色漸漸亮起來了,窗外吹來的風將簾子輕輕揚起。
許聲聲睜著一雙烏黑的眼瞳望著他,有些慫:“阿朝回來啦,那邊情況穩定了嗎?”
慕今朝聞言那雙狐狸眼愈加暗沉:“聲聲不問孤忙碌了一夜,反而先問的丞相大人,聲聲在意的人,究竟是誰呢......”
“阿朝,我在意的人當然是你啊,丞相大人舊疾復發,自然會問問的,要是在驛站出事,南下不可。”許聲聲語氣又甜又脆,像是帶著甜甜汁水的葡萄。
“既然是在意,聲聲又為何在聽到丞相大人舊疾復發的時候會下意識上前,甚至想要走到御醫中間去?”慕今朝向前走了一步,語氣又輕又邪,神情妖冶:“聲聲,人的本能反應是掩蓋不了的,你騙不了我。”
許聲聲看向他,眼眸清澈明亮,像是細碎的星辰:“那樣的反應,我如果說自己也不知道,你信嗎?”
慕今朝再次上前一步,狐狸眼沉沉:“丞相大人手上的珠串,是你的。”
他查過了,是聲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