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是個無名冢?”
魏彥吾說道:
“是,無名冢,這些石碑上刻下字,就算是再深,不到三天就會被風化,抹消一切痕跡,大概風也明白,名字也許只對活著的人有意義。”
“——在這片大地上,安葬只是一種理想化的說辭,因為所有的墳墓最後都會消失,沒有人能夠安靜地永眠。”
“碰上天災,碰上戰爭,無論是隕石,還是彈坑,都足以震碎地下朽爛的骸骨,一座城市消失了,葬在城市上的死者也一樣會伴隨著灰飛煙滅。”
“至於廣大荒原上的無數聚落,我聽說過的每個聚落的後代,都沒能找到他們先祖的墓地。”
“有種喪葬方式……叫做墓道,把移動城市的一部分航線設定為墓地,將死者的遺物拋灑給那條道路,視迴圈往復的駛過為一種悼念和瞻仰。”
“我太健忘了,我有太多容易忘記的事情,也有太多想要拼死忘記的事情,但我絕不敢忘掉他們,忘掉這片小小的碑林。”
陳靜靜地聽著魏彥吾說,她從未從魏彥吾身上體驗過如此真摯的情感一次性宣洩這麼多,最後她才對魏彥吾說道:
“墓地……母親的……墓。”
魏彥吾繼續說道:
“你母親對你沒有多少感情,這是科西切的惡毒詭計,卻也是我造的孽,為了保護她,我不得不讓他嫁給了炎國大臣,我原本該做得更好。”
“而這一次我再次面會了科西切,如我所想,他活在了塔露拉的身上,比我數十年前見到他時,邪惡程度上升了起碼數十倍。”
“我只是想說,如果龍門一定要一個人犧牲,這個人必須是我,也只能是我,如果有一天我也死去,陳,麻煩你把我也葬在那片碑林。”
“我只是希望,若干年後,你披掛著執政官的外衣時,龍門駛過那裡,你能夠記得有個叫魏彥吾的人,長眠於此……”
陳用力搖了搖頭,說道:
“可以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舅舅,龍門的執政官仍然是您,但請您答應我,不要在讓龍門……變成屠宰場。”
魏彥吾說道:
“我再也不會。”
這時,文月似乎聽出了什麼,說道:
“小陳,你的語氣……你這是要離開龍門?”
陳對魏彥吾和文月說道:
“我只是……要去找到我自己的路。”
同時,將自己近衛局勳章旁邊的胸牌從內襯裡拿出,放在魏彥吾的眼前:
“……我現在是羅德島的一名近衛幹員,這裡……無論是知識還是其他的見聞,都是我所需要迫切學習的。”
“我會暫時離開龍門,充實自己。”
魏彥吾沒有表示肯定,也沒有反對,只是沉默。
“舅舅,我去找塔露拉……我有好多事情……想要問她,我會帶她來找你。”
陳似乎心事重重,有些不自在地和魏彥吾說了兩句,便推門離去。
“塔露拉她……”
魏彥吾想要開口叫住陳,卻被文月提前說道:
“凱爾希醫生說,塔露拉已經恢復正常了。”
文月對魏彥吾說道:
“不過倒是你,你看上去現在一幅大徹大悟的樣子……沒有以前那麼患得患失了,要我猜原因,估計也只有一個。”
“……因為小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