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一片安靜,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聲音太大引起那位先生的注意,誰能想到雷霆之怒來的如此迅猛,看看那位現在還在地下久久未回神的學子,就該清楚他剛剛惹到的是怎麼樣的人物。
“現在發現先生平時對我們還算溫柔。”聞睿默默說道,看向身邊不自覺嚥下口水的幾位。
程瑾低聲一笑,“真是好一場單人辯論呢。”
安藍踱著步,慢慢走到那個癱坐在地下學子的身邊,那個學子一看,瘋狂往後移動,下唇顫抖,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看著安藍還在步步逼近,身子輕輕地抖了起來。
“別,別,別……”
安藍腳步一停,看他一眼,等他下文。
“別過來!”
眾人:“……”
“現在還有人對於女子偏見一事有什麼好的想法嗎?來,我們慢慢討論。”安藍溫柔一笑,十分和善地說道,與剛才咄咄逼人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眾人瘋狂搖頭,再也不敢有一個作死一試,畢竟這下場現在還在這癱著呢。
但是事後想想,先生說得其實也沒什麼錯,那些古老腐朽的思想才會一昧的歧視與否認,與其說是不認同,倒不如說是沒膽承認,承認她們確實可以做得很好,承認她們一點也不比他們差。
當然有想明白的,自然也有想不明白的。
人與人各有各的不同,會有人適合你的稀奇古怪,也有人不通你的真知灼見。
安藍心裡清楚,她改變不了所有人,她也沒想過要改變所有人,能說通的說明還有救,既然剩下沒救的,也只能祝他一生平安,別死的太快。
“這只是其中一件事,這一路還有很多,門第之別,後門之風,從眾構陷……這一樁樁,一件件,你們說,這天下第一,重安學府的名聲,當真名副其實嗎?”安藍看著這群朝氣蓬勃的少年少女,又回頭看了一眼主臺坐著的齋長們。
也不知他們是看到了,還是聽到這自覺理虧,一個個都不敢看向安藍的方向。
“我不清楚你們在來到重安之前都是什麼樣的生長環境,是富裕無憂的世家,還是金枝玉葉的貴胄,亦或是家徒四壁的寒門,父母親友,族內耆老都是誰,走進這個門的這一刻,你只需要知道,你是重安學子!”
“命好投胎,一朝前程似錦,倒黴赴死,卻一生坎坷多舛。可是亂世之中,朝不保夕,你又以為這有何區別?”
“院外所賦予你們的身份和權利,院內你們沒有這個特權。你們應該很清楚,重安學院與世無爭,不屬於任何勢力的劃分,我們不會參與任何一個朝堂黨內政鬥,也不會干涉各大世家的興衰交替。”安藍朗朗道出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擺在明面上的,終究是需要見證。
每位少年都在思考,曾經、當下、將來,他們到底需要什麼,他們又到底在做什麼。
仗著自己世家作威作福,還是承祖庇廕混吃等死,他們自己都記不得之前的樣子到底有多少不堪了。
“九國成立之初,重安便在,可是又有多少人還記得它的校訓?”
安藍話出,底下皆是靜悄悄的,誰也不知道,無論學子還是先生,多麼諷刺啊。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呢,又該怪誰呢,誰也說不清楚。
“重安之子,當強吾興邦;赤子之心,當無愧天地;行可為之事,阻妄獰之舉;無謂路途荊棘深遠,唯當足下之行。”
少年清晰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規規矩矩地站定,眼神清澈明亮,身形筆挺,舉止更是進退有禮。
讓人無端想到一句——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