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上這麼說,但欣然領著他往院子裡走。
齊環宇想再關切一下墨煙的傷,到底還是沒有開口。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患得患失。
莫遲雨的宅邸確實算不上奢華精緻,而且很明顯可以感覺到越往裡走越是清淨——鑑於他是東廠提督,顯然他不是沒有能力把宅邸從內到外整飭妥當,而是他把門面和內裡區分得很清楚,門面是給別人看的,要有威嚴和氣度,內裡是他自己的住處,只需合心意。
他們路過了一大片竹林。
墨煙在這兒腳步變得輕快起來。
“我小時候在這兒練功給督主看。”她笑著說,有意緩解沉默,“要是您以後想讓自己的孩子練兩手,我很樂意幫忙。不過曾經也有人說過……”
白問清說的。
“說我只有基礎,沒有學問。”
“你又提起孩子。”齊環宇看著她,墨煙認為他的神情很難看懂,“你喜歡小孩兒?”
墨煙琢磨了一會兒。
“世間所有優秀美好之人應當留下子嗣。”她回答道。
“那你應當結婚。你幾歲了,墨煙?”
這果然不是一個好話題。然而這件事就如同紮根在齊環宇的心臟裡,在那兒不斷生長著,強迫他一遍又一遍確認“墨煙是個女子”這一他親眼所見的事實。
“王爺。”墨煙神情冷峻,緩緩說道,“我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我是一個自打十三歲起就淨身做了宦官的人。您明白得很,您和我提起這些,是在侮辱我。”
“可我們分明知道那不是真的!”齊環宇忍不住說道。
“墨煙救了您的命,您就不能一次抵一次,讓這事兒過去嗎?”
“這不是……一回事。”
竹林被北風吹得唰唰作響。
墨煙安靜了一會兒,等著這陣風吹過去。
“墨煙。”另一個聲音響起來。
是莫遲雨。
他站在長廊上,冷冷注視著這邊。
“過來。”莫遲雨說道。
墨煙迅速低下頭,快步走上長廊,站到莫遲雨身後。
“王爺。”接著,莫遲雨才向齊環宇低頭行禮,“您若是想談墨煙的事,應當和我談,而不是和她談。雖然您尊貴無比,也該懂得體諒別人,墨煙是我的近侍。”
莫遲雨語氣中的刻薄之色絲毫不加掩飾,尖銳地超乎尋常。
於是齊環宇單刀直入:“既然如此,由您親自來告訴我‘像她這般的人’為何會在您身邊?”
莫遲雨沒有說話,只是俯了俯身,做出請他入室的姿態,彷彿早就料到會有這樣一天。墨煙欲言又止,但她不會當著任何人的面質疑莫遲雨,她咬牙不語,眼圈在不自覺間慢慢變紅。
——莫遲雨竟然同意了。
齊環宇幾乎不可置信。
他感到雀躍,但說不清究竟是為了哪件事。
是為了墨煙,還是為了莫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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