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是的。但……”道人磕磕巴巴地說,“但如今護水村已然、已然……”
“已被屠戮殆盡、驅滅無生了,是嗎?你是逃難之人,是孤子,是遠親?”
酒氣熏天的道士甩了甩頭,他的眼睛佈滿血絲,淚水沖刷他髒兮兮的面龐,留下兩道漬痕。他開始顫抖。系在腰上的風水羅盤內,金屬針與八卦格磕碰在一起,咔噠咔噠作響,轉個不停。
“天機不可洩露,作為靈眼半開之人,你難道要以命換財嗎?”
司空子一的目光在寂靜中猶如有千鈞之重一般,壓得那個男人無法將頭抬起。
片刻後,司空子一回身面向樂平王,欠身行禮:
“王爺,且就隨便賞他些香火錢,讓他早日快點離開吧。”
“好、好的。”樂平王連忙招手,“快,請這位道人去用飯,準備好香火錢讓道人走時帶著。”
等到道士拿起旗子,步履蹣跚地跟在僕從身後離開,樂平王看向司空子一。
“國師,您應該清楚,不是本王……”
“自然。殿下不過是聽了個有趣的故事罷了。我想陛下應該對這樣的事情沒什麼興趣,故而我也不會多言。”
“多謝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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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煙還記得很久前白問清告訴她的那些關於李通師父年輕時的事。
“當時局勢混亂,最終真正帶兵鎮壓叛軍的人是裕平王。”
他這樣說。
“——但李通也被一旨密詔調到南地。他是奉命去探查‘崖儀山龍脈’之事真偽的。正因此事在先皇看來與平叛同樣重要,因此他才賜予李通尊榮做許諾。”
對的,就是這句話。
崖儀山。
龍脈。
他還說了什麼?
“古籍所載,長江以南有一條暗脈。據說當初太祖皇帝起兵前曾找到這條龍脈,鑿碎龍眼處的赤玉,才最終使得天地異變、江山易主。”
沒錯。
那麼無疑,墨煙的記憶沒有出差錯。當年李通正是去了崖儀山——並且裕平王也曾去那裡找過他,並且,裕平王或許也是在那裡認識了墨煙的母親。
墨煙不瞭解母親的往事,當然更不瞭解父親。母親從來不說她的故鄉在什麼地方,她總和墨煙說,她很早以前就離開家族四處遊蕩;墨煙也有些表親的姨母舅舅,他們偶爾會來杭州城看她和母親,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只出現過一兩次,只在墨煙心裡留下模模糊糊的影子,那些親戚也從來不在墨煙面前聊起往事。
唯一來過好幾次的,是一個看上去瘋瘋癲癲、神神叨叨的大姨。
她曾經捧著墨煙的小圓臉,衝她額頭上嘬嘬親了兩口,然後對墨煙的母親說:“小簪,你瞧這娃娃多可愛呀,哪兒就不像是個人了?”
“別胡說。”母親訓斥她。
回憶至此,墨煙不禁感到一片混亂。
她感到一陣陣心攣。
“頭生雙角,背生青鱗……”
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是……她並沒有角,也沒有鱗,不是嗎?她不過是額頭上長著紅色的胎記,背上因為疾病而生出幾點黑斑。如此而已罷了。
不會有這麼荒唐的事。
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或許父親和母親根本就不是在崖儀山相識的。沒準李通也根本沒有去過那個所謂的“護水”村落。
或許根本就是那個道士在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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