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帝王手裡的刀,做一把好刀……
聽莫遲雨這樣說,墨煙感到心裡很不舒服。
莫遲雨穩穩落子,繼續道:“當年兵部一事,有許多人與東廠產生齟齬、結下仇怨,那些人的子嗣、徒孫,若是雖有才幹卻被據退朝堂之外,豈不顯得聖上心胸狹隘?而若我有意排斥那些人——在聖上眼裡,則是顯得我東廠提督斤斤計較、黨同伐異。”
墨煙的眉心越蹙越緊。
“不……”墨煙一邊思索一邊低聲說,“如若您不將白聞道寫在名單之上,聖上根本不會想起還有這麼一號人物的。所以您把他寫上去,是有意讓聖上知道您可以舉賢任能而不忌憚往事——不對,不對。”
她又搖了搖頭。
“督主是想讓聖上覺得,您並不想要把控錦衣衛。所以您交給他的名單裡,才會既有與您親近的人,也有與您疏遠的人。”
莫遲雨打斷她,說道:“但你也可以認為,是因為我從前與白問清有過往來,故而才在事情過去多年、聖上印象模糊之際,再度提拔起他的兒子。這宮中諸事盤根錯節,人與人之間絕不是簡單以愛憎來區分。”
“可是聖上到底選中了白聞道,不是嗎?”墨煙覺得自己想明白了,“他是知道的,他一定還記得!聖上不僅選中白聞道,還讓他從千戶直接升為指揮僉事……是的,不會有錯,他一定是有意為之。”
棋子被拋回棋盒中,發出不輕不重的響動。
墨煙猛地回過神。
莫遲雨冷笑一聲:“你現在了不得了,竟然有膽子妄測聖心?”
“墨煙不敢!”
“有些話你可以想,但不可以說——最好則是想都不要想。明白了嗎?”
說實話,墨煙並沒能當即想清楚為何莫遲雨突然動怒。
但她只是老老實實地低下頭去:“墨煙明白。”
好在這時,客人到了。
墨煙全程沒有聽清莫遲雨和白聞道說了些什麼——她發現莫遲雨沒有提起往事,不過都是在說些客套話。
墨煙一直專注地看著站在白啟越身後的青年。
她沒想到他居然也來了。
他真英俊啊。劍眉星目,笑若春風;穿著那身大紅色的飛魚服,佩戴著繡春刀,襯得他俊朗非凡。
她怎麼如此有幸,曾經與他結下良緣?
墨煙微微笑了。她感到擁有往事回憶的自己,說到底還是賺了,什麼也不虧。
此次陰差陽錯,讓白啟越成為了錦衣衛指揮同知,想來白啟鳴未來的道路也會更加光明平坦。墨煙看得出來,莫遲雨喜歡白啟越和白啟鳴這樣的人,無論因果如何複雜,說到底他都是真心願意提拔他們。
比起最初那段時候,她的心態已經有所變化。
她也不知這是好是壞。
“在下有一事想問。”原本一直靜靜站在兄長身後的白啟鳴突然開口。
“請。”莫遲雨興味盎然地打量他。
於是白啟鳴抬起頭看向墨煙。
“我從前與這位小公公可曾相識?”他問。
“如若白校尉不是指那次‘比試’,我想你們應當不曾見過。”莫遲雨替墨煙回答,“不過我一貫不拘束她,因此白校尉若是在街市與她擦肩,也未嘗可知。”
莫遲雨眼睛一撇,又笑道:“還是說,白校尉不過尋個由頭想與她結交?”
白啟鳴登時紅了臉。
白啟越略感困惑,但還是很快便反應過來接上話頭:“瞧這些年輕人就是開不得玩笑,臉皮薄得很!”
他笑著替弟弟向莫遲雨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