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的杏眼總算睜大了些,眨一眨,酒醒了點。
“呃……”
“呃什麼呃?”
“唔,今天我不是和督主一起去了北鎮撫司衙門嗎?這還是我頭一回跟著去,頭一回看到那麼多錦衣衛,他們的衣服真真好看,統一飛魚服樣式,那紅色也好看,亮堂又不失沉穩——”
“是是,是好看。然後呢?難不成是那些衣服把你脖子剜了?”
墨煙癟了癟嘴:“不是哥哥想的那樣,沒人對督主不軌。”
王小燕哼了聲:“錦衣衛哪敢。”
“是呀。督主今天心情好,讓我和一個小錦衣衛比劃幾招,我也沒想到錦衣衛果然好身手,一時不慎,脖子就被劃到了。”
“刀刀衝著脖子,還‘一時不慎’吶?且說,能讓墨煙妹妹走下風的人,斷斷不是尋常子弟了。”王小燕挖苦起人來的時候,嗓子才會吊得又尖又細,完美契合旁人對太監的刻薄猜測,每次都能把墨煙逗得又著急又好笑。
“不成,晚上回來再和小燕哥哥說,我該去見督主啦。”
墨煙匆匆站起來,把短劍在腰間扣帶上扣好了,甩著一頭剛剛束起還未成髻的頭髮,像一匹黑色的小馬駒甩動尾巴,嘀嗒踏走了。
王小燕看著她的背影,略略嘆一口氣。
在旁的看來,墨煙是督主寵幸的小廝,一個靈秀漂亮的小太監,而在這私宅裡更是連半點下人的樣子都沒有,宛如莫遲雨抱養的過繼兒子;在外,墨煙又是不言不語、身手了得的“東廠走狗”“下賤閹人”。久之,哪怕是知曉她女兒身的人,甚至哪怕是她自己,都似乎已經忘記了她本該是出身名門的閨秀。
——是好是壞,誰又知道呢?
人生不過幾十載光陰,捱過一日是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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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煙過去的時候,看到莫遲雨正闔眼蹙眉,手肘支在桌上,手指揉著太陽穴。看桌上的飯菜,沒動過幾筷子。
“督主。”
“進來。”莫遲雨睜開眼睛,瞥了她一眼,當然看到了她連發髻都不盤就晃著一頭青絲走過來的樣子,但也沒說什麼。
“傷怎麼樣?”他淡淡問道。
“還不及上回補衣服被剪刀剪得深,明天大約就好了。”墨煙覺著這道擦傷實在小到不知該如何交代,從上午到現在已是第三次被詢問,簡直答無可答。
莫遲雨不是王小燕,並不吃她賣乖亂答的這一套。
“補衣服?”
他漫不經心地問著,重新拿起筷子。
“小時候還會繡花的,只是現在都忘記了,手藝還比不上小燕哥哥。”本是閒談,墨煙便也閒談。不過這個話題顯然不在莫遲雨有興趣多談的範疇之內。
“坐。”
“是,督主。”
墨煙坐了,便順眼看看桌上的菜。主菜是一道鯽魚湯。墨煙喜歡鯽魚,鯽魚雖多刺但鮮香,是墨煙頂喜歡的河魚。不過看來莫遲雨今天胃口不太好。
“攬月樓怎麼樣?”莫遲雨問。
墨煙當然不會提那些尋釁滋事的紈絝:“照舊是百花齊芳,歌舞昇平。”
她的嘴不像王小燕那般甜,說話向來規規矩矩,被評價為像個刻板的小書生。
莫遲雨看起來並不非常在意攬月樓究竟如何。
“剔些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