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小禾身上的毛髮如瀑布般開始生長,晶瑩的黑色絲線從他身體的每個部位冒出,這些絲線覆蓋了周圍數百米的區域,將他們倒吊在高樓大廈之間,包裹成了黑色的蓮花。
黑線傳來腐蝕性的刺痛,哪怕是異神的鱗甲在這些黑線面前也猶如紙糊般脆弱,黑色的晶絲輕而易舉地穿透了西蒙的每一寸面板,被完全束縛前祂露出了絕望的表情,因為祂發現自己居然什麼都做不了。
那黑線是虛妄的東西,是實體化的業力,堅韌程度堪比蛛絲,越是掙扎便陷得越深,同時,這些絲線像是無數條通往祂體內的高速公路,加快了業力傳導的速度,發動吞噬的能力無異於是在加快自己的死亡。
那些充滿負面、詛咒以及災厄的能量彷彿有數以億計的亡魂在祂耳邊低語,西蒙想要動用神格的力量,卻發現自己神格早已被腐蝕。
縱使是高居王座的王,在億萬螻蟻的啃咬下也只能化為累累骸骨。
“簡直像是地獄一樣的景象。”
冥冥中,仿若有人發出低語。
“這就是地獄。”另一人低聲道:“那是既佛誕之後唯一能與‘最初尊者’比肩的天尊,擁有最高的德行和最純淨的心靈,可祂落腳之地,便會盛放出冥土最燦爛的彼岸之花。”
黑暗中響起了無數竊竊私語的聲音,不知道又是誰發出了嘆息:“所有的封印都將有解開的那一刻,經過了六千年的輪迴,古老的王們也紛紛甦醒了。”
黑色的晶絲刺入西蒙的大腦,剝奪了祂最後的意識,但仍保持著祂生命體徵的穩定,將這位新生的王變成了“活著的容器”,祂的神格成了養分,精神消散在了天地間,從這一刻起名為【西蒙·摩侯羅伽】的神明不復存在。
臧小禾站在似乎隨時都可能傾覆的小島上,周圍是洶湧澎湃的黑海,隨便一個浪潮打過都有十幾米高,似乎是傳說中的利維坦在起舞,但小島中心的那座白蓮護住了他,它一點點盛開,卻支撐起了整個世界。
這股能量是那麼的陌生且熟悉,就好像他們彼此之前才是第一次見面,卻又是千百世後重逢的故人。
“好久不見。”
不知道為什麼,臧小禾脫口而出,臉上浮現出了恬然的笑容。
白蓮足足有三十三片花瓣,用於修復他肉體的似乎只不過是開放時溢位的能量,每一片花瓣都幾近透明,宛如琉璃般透明,在光線下折射出了精美絕倫的色彩。
白蓮鎮壓著黑海,黑海同樣也束縛著白蓮,數個紀元裡皆是皆是如此。
這是一場漫長的戰鬥,白蓮每一世的轉生者都靠著自身積累的願力來化解這無邊的業力,可在一片汪洋麵前,也只是杯水車薪。
而現在著持續了千年的情況卻出現了新的轉機,西蒙無意間解開了沉睡的封印,自此白蓮盛開,業力之海也得到釋放,大家各取所需。
海平面在下降,剛才還能輕鬆吞沒小島的浪潮現在連他的腳面都夠不到了,臧小禾活動活動筋骨,竟感到一股久違的酣暢。
就好像解開了腳鐐,卸下了一直抗在肩膀上的負擔,他再次感受到了清泉的甘甜,新的生命力湧入了他孱弱的身體,健康扣響了他的窗欞。
乾癟面板下的肌肉充盈了起來,蒼白凹陷的雙頰也變得紅潤,這讓他看起來更加俊朗不凡,身高也驟然拔高了十幾公分,唯一不變的大概就是他那雙落入晨星的眼睛。
這才是真正的他,沒有被疾病痛苦剝削過原本的樣子,他有著高大健美的身體,溫潤柔美的五官,父母的血統在這個少年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詮釋。
臧小禾感覺自己一步能跨出去十來米,雙腿一蹦就能觸控到天空,他能跟正常人一樣在陽光下奔跑大笑,一次喝下三碗羊湯六個泡饃,被雨淋溼不用擔心一病不起,晚上睡覺也不用忍受骨痛的折磨......
他的願望很小很小,可即便是連活著都是一種奢望,他也仍對這個世界心懷感激。
在此之前,他從不知道這個世界竟虧欠了他這麼多。
臧小禾摸了一把臉,發現手上沾滿了淚水,他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卻觸動人心。
可卻像是這份回報還不夠,白蓮盛開的愈發燦爛,就好像整個世界應該賠償給他更多,更多!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