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侯羅迦的祠廟裡,臧小禾瘋狂地兜著圈子,壁畫大廳裡剛好有不少柱子可供他繞著跑,要是在空曠地帶他早就被獵殺者撕碎了。
真是見了鬼了,在地夔眾的地盤裡居然碰上了羅剎。
這是他的夢魘,那厲鬼般的身影曾讓他在無數次夢中驚醒,而今天居然主動找上門來。
臧小禾想點燃天使燭臺,可奈何對方壓根兒就不給他機會,一陣寒風掠過後頸,他下意識一縮腦袋,旁邊的石柱像是豆腐一樣被幹淨地切開。
羅剎興奮地嬉笑著,它並不急於殺掉這隻渾身上下散發著惶恐氣味的獵物,這些天生的獵手並不像鐵牙那般渴望殺戮的快感,而是對品味獵物的絕望情有獨鍾。
或許放出羅剎的人只是想稍稍拖延那位“天使”的腳步,卻沒想到竟給他帶來了大麻煩。
整個壁畫大廳到處都是被刀斧刮過的痕跡,那些耗費了幾代人心血打造的唐卡也毀於一旦,這裡隨便一幅都能被博物館拿來當“鎮館之寶”,可現在全被切割的支離破碎,要是被成龍看見的話,估計會心痛到無法呼吸。
臧小禾彷彿回到了兩個月前的那個晚上,恐懼、顫抖、無助,大腦一片空白,他原本以為這兩個月修習已經讓自己今非昔比了,不說成為了“奇異博士”,但也至少跨出了普通人的範疇。
他見識到了那麼多光怪陸離的東西,學習了那麼多古老玄奧的咒語,所以每次當他跨出了營地的大門,重新返回城市人流中的時候,他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內心卻時不時會升起一絲奇特的感覺。
就好像自己變成了某個獨一無二的存在,當所有人都解決不了的敵人出現時,如果有必要,他也可以上前擋一擋。
可現實將他的謎之自信無情地碾碎了,當危機突然降臨在他面前的時候,他似乎與兩個月前的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沒什麼區別。什麼無機生象,什麼歸來往生,就連他最熟悉的【克利達默斯之印】都忘得一乾二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將他最後一絲膽量都磨沒了,腦海裡最後的念頭僅剩逃命二字。
他像個快要溺死的人,伸出手去夠任何能夠到的東西,所以每次當他跑過篝火盆的時候,那蛇首的青銅浮雕臉上總會浮現出諂媚的笑容,他將一枚枚奧裡哈鋼不要錢似的丟入闊碗,升騰而起的篝火將整個大廳都照的金碧輝煌。
但他現在可無瑕顧及那些壁畫,篝火照亮了羅剎的臉,也照亮了通往真正寺廟內部的門,他像是看見了最後的希望,操控著共生鎖鏈朝著羅剎纏去,卻被後者一揮鐮狀的手臂輕而易舉地盪開。
可鎖鏈還是阻擋了羅剎一二,臧小禾跨入了寺廟的大門,那如催命鼓般的“鏘鏘”聲緊隨其後,共生鎖鏈蜂擁而至,沒想到居然在這狹小的空間裡起了奇效,要說堅韌程度這件功德器還是相當靠譜的,羅剎一頭撞入了網裡,鋒銳的四肢被纏住了,氣得它連連發出憤怒的尖嘯。
臧小禾大喜過望,但也沒放棄逃跑的腳步,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胸肺熾熱的好似烙鐵,像是剛剛跑完了一千米似的。寺廟正殿的四周擺滿了各種經文,他粗略一掃就明白這是隻有地夔眾才能修行的法印,而在寺廟的中心還有著八塊石碑一字排開,頁首還用梵文標著“一到八”,上面既有文字又有配套的圖案,像是教小孩子識字的連環畫。
這段時間他也有看閏推薦的《梵文從基礎到入門》,所以上面的東西他也能看懂不少,其中有一頁石書上的內容吸引了他的注意,大概涉及著什麼黃泉引渡的玩意兒,關鍵是旁邊那一群小人歡呼簇擁著一條大蛇乘船歸來的圖畫讓他瞪大了眼睛......他媽的,這不就是行者一直尋找的復活摩侯羅迦的關鍵麼?!
從整個復活儀式的準備材料到所有的細節......淦啊,為什麼偏偏在這個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讓他找到了這麼正確的東西!?
臧小禾的情緒一下子就變得激動起來,就好像哥倫布找到新大陸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船員都死光了一樣,這明明是件該被記入史冊的事,可他卻只能看著印第安土著拿著長矛將自己活活插死,將自己和這個秘密永遠埋葬在美洲大陸裡。
他想將這個重大發現帶出去,可門口那隻羅剎不答應,硬要說的話他待會兒的下場大概比被人拿長矛插死還要慘一些。
真該死啊……如果平時多“賄賂”一下老福恩,讓他教自己一兩個像模像樣的法印就好了,現在也不至於落在這般田地。又或者多練練【白駒】,直接跳過冥想的步驟,使用時就像開關按鈕那樣撥一下,然後自己就能回到想回的地方......
可哪來這麼多如果啊。
對,對......蠟燭!
臧小禾猛地反應過來,他的心跳從來沒有這麼快,每分鐘簡直要飆到一百八十邁!
現在只有變成天使扭轉局面!他迅速掏出燭臺,腦海中迅速浮現出了火之印的咒語,可還沒等他念完,熟悉的“鏘鏘”聲以至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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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剎掙脫了束縛,十幾米的直線對它而言不過只是一瞬間,在與他貼臉的時候,它那張乾屍般的臉上,再度浮現出了“慈祥”的笑容。
而臧小禾的咒語才唸到一半。
鋒利的鐮刀直接將他紮了個透心涼,鮮血濺到了石書上,羅剎慢慢提起爪子,欣賞著獵物最後的掙扎。
臧小禾口中有血沫湧出,羅剎的指骨從他的左肋下插過,劃破了數根肋骨和內臟,雖然沒有直接被攪碎心臟,但內部大出血依舊會讓他在不到一分鐘內因失血過多而死亡,同時還伴隨著窒息般的疼痛,這不是饒他一命,而是單純地想折磨他。
但到了快死的時候臧小禾反而平靜了下來,他眼睛裡閃動著最後的微光,用盡最後的力量操控著共生鎖鏈,錐子般的末端扎進了羅剎的脊背。
原本擺出勝利者姿態的羅剎瞬間就跪了下去,在共生鎖鏈的效果下,它跟臧小禾的生命開始共享,它開始驚恐地尖叫,因為它也開始感受到那生命力飛速流逝的感覺。
“如果我死了,至少也能拉你一起陪葬。”
臧小禾嘿嘿一笑,彷彿他才是勝利者。他的面色忽然紅潤了一下,像是迴光返照,但緊接著又迅速蒼白了下去,他現在的身體就像一個漏底的盆,不管往裡加多少水,最終都會漏的一乾二淨。
羅剎迅速察覺到了不對,虛弱地想要拔出背後的鎖鏈,眼瞅著它勾住了鎖鏈的末端,臧小禾一咬牙,五指抹過胸前的封印,那災厄的力量再也不受控制,順著黑紅色的血管迅速蔓延到了他全身每個角落,與此同時,羅剎灰白色的體表上也出現了黑紅色的血管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