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晨煙於柴房升起,恰如一聲蟬噪於深林響起。
古瑾萱費了大半夜的功夫,終於將一個葫蘆掏空做成了酒瓶,鑲口的塞子是用軟木做成的,美觀又適應,中間細的部分用紅繩繫上,連線著軟木塞子。
今天她換了一身輕鬆寬大的短打,帶上了鐮刀,將酒葫蘆注滿了酒,託在手心,仰著腦袋,對房頂上的倆人喚道“忘塵哥哥,洛羽姐姐,你們快快下來,我們一起去打椿!”
“打椿?”洛羽來了興趣,飛身落在地面,盯著古瑾萱梳起來的兩個翹辮辮兒,問道“古妹妹,那是幹什麼?”
“吃的,可香了!姐姐,你看春天都來了,我們這些農家人啊,最喜歡就是春天了,可以吃到很多很多的野味,有香椿啊,竹筍,厥苔,還有石雞,桂魚等等!”
古瑾萱興致勃勃的為洛羽介紹著。
洛羽則睜大了雙眼,咂了咂舌,從小生活在瑤池,還從未聽說過那麼多好吃的,要說瑤池獨有的春蠶,對她來說,也是不可多得的美食了。
“那還等什麼,古妹妹啊,趕緊帶姐姐去吧,姐姐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古瑾萱瞧見洛羽這模樣,不禁莞爾一笑,開心的道“爹爹說,富貴人家的子女都高不可攀,洛羽姐姐美若天仙,卻不想你是那麼的平易近人!”
古瑾萱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葫蘆遞給搖身落下,一臉慵懶模樣的李忘塵“忘塵哥哥,這是我給你做的酒葫蘆,可以掛在腰間,你喝酒的時候方便一些!”
李忘塵目光炯炯,一把接過這金燦燦的酒葫蘆,臉上樂開了花。
“哈哈,你真可愛,多謝!”
李忘塵抬起來手,輕輕揉了揉古瑾萱的腦袋,又拽了拽她兩條高高梳起的辮子,當著洛羽的面公然的戲弄起了她。
洛羽看在眼裡,一巴掌拍在李忘塵的手上,嗔罵道“不要欺負古妹妹,不然我打爛你的屁股!”
李忘塵收回了手,尷尬的摸著鼻子,傲然的瞥了洛羽一眼,小聲嘀咕著“母老虎!”
但這句話他可真不敢讓洛羽聽見,不然,這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過的,他真的很無奈。
“走吧,洛羽姐姐!”
古瑾萱被李忘塵這一挑逗,臉紅到了脖子根,拉住洛羽的衣角,二人可不管李忘塵跟不跟,甩下他就大步走了。
被嫌棄了?
李忘塵兩世為人,臉皮可厚得很,踱著步子,灰溜溜的跟了上去。
春水泛綠,滿山花紅,天朗氣清,日光傾城。
于山而言,這裡群峰連綿,一眼望不到邊際,於水而言,這裡大江逶迤,如縷縷的綠帶奔騰向天際。
青蔥的小麥稀疏錯落於阡陌,太陽蒸騰的暑氣宛如透明的霧,肉眼可覓。雛燕恰恰學飛煽動著稚嫩的翅膀,深林一種傳來戴勝鳥的鳴叫,山巒靜謐,隱隱透露出的陽光,煙波流水就像濃墨潑灑出來的罨畫。
水邊布衣女子赤腳踩上魚磯石,木槌輕舉,搗衣聲仿若一首田園的詩篇,婉轉在山野之間。
洛羽頭一次見過這麼美麗的畫面,她的淺笑,是湖畔楊柳岸,綻放的一朵油紙傘,旋拂輕容,美不勝收!
山巒之間睡著鬆垮垮的碎石,接受了雨水風霜洗禮,宛如一個個低矮的小人,為踏著青青草,綿綿綠葉的三人頷首致意。
終,他們停在了一處小溪旁,兩道蔥蔥綠綠,匍匐著柔軟的小草,挺立著粗壯的蘆葦,透過綠瑩瑩的植物,隱約可見點綴在其中的一些野花,紅的,黃的,紫的……它們像夜間的星星在眨著眼睛,伴著微風起伏,輕輕搖動一陣陣芳香。
水中的溪水不見透明,卻綠得宛如富有神韻一般,咕嚕嚕的冒著泡兒,古瑾萱說那是桂魚吐的泡泡。
溪邊的岸上不遠,生長著一株株高大的喬木,喬木平滑或是微縱裂,樹冠扁球形,樹幹高大筆直。四月,鱗芽已經長綠了,點綴在高高的枝頭,好像烈日下撐起來的一把大遮陽傘。
古瑾萱揚起來腦袋,熟練的在其中游走著,不一刻,她挑選了一棵樹幹比較細小縱裂的椿樹,伸了伸手,將鐮刀環別在腰上,雙手抱樹,腳步一踏,竟靈活得像只瘦猴一樣,輕輕鬆鬆爬上來樹。
洛羽眼裡露出一絲驚訝,這鄉野的女孩子,還真是厲害!
“啊!”
突然,爬到了半高的古瑾萱腳下一滑,從樹上墜了下來,李忘塵手疾眼快,順勢將她抱住。
“你沒事吧!”
李忘塵將古瑾萱放下來,卻發現自己的鼻尖臭臭的,他用手一摸,抹下了一團白色的黏稠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