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死了,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痛苦了吧。
這兩日以來,他像丟了魂一般,順著唐依瑪拉雪山,一步一步的走下來,又走到這月華宮,他不曾憩息一下,也不曾喝一口水,更不曾說一句話。
沒有人能夠體會他內心的難受,痛苦,和無盡的壓抑。
綺霜綺露跟在身後,二人也不曾言語,她二人也不想說話,這條道,歡喜而來,卻要懷痛離開。
變化,竟是那般大!
風如煙眼睛盛滿了怒火,陰寒的目光掃到的臉上,她抬起了手將要打下去,又見閉目等死的,神色如常,凜然不屈,內心之中不禁一痛,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道視死如歸的身影,她黯然一嘆,輕輕收回了手。
怒意,也被她壓了下去。
良久,她恢復了常色,將氣息收斂起來,微轉過身子,淡淡的道“不愧是楊家的兒郎,如此,我便饒了你。”
略有一絲意外,但還是拱手道“謝謝姑姑不殺之恩!”
風如煙點點頭,將錦盒遞過去,吩咐道“這玉蟾株你帶回去,佈告天下,出售此物,引出李家餘孽,即刻傳書於我!”
低頭思索一下,將錦盒接住,猶豫再三,沒有將李忘塵的事情說出。
青陀羅花,世人道“一朝花盡紅顏老,彈指芳華籌一笑!”乃是生於南海中的一座孤島上的一株千年奇花,甚至說是一棵奇藥,只是,天下所有女子都不能觸碰。
對於男人來說,它是堪比玉蟾株的藥效的奇花,對於女人來說,它甚至要比砒霜之毒烈了萬倍不止。
若是有女人沾染到它,生命就像海棠開放又逝,彈指間,哪怕是三歲的孩子,容顏也會一度蒼老,直至蠶食所有的生命,枯竭死亡!
江湖上又稱“摧花辣手!”
放眼這個世界,只有玉蟾株能解其毒,可見此毒的威力了。
百年前,此花落入風如煙的手中。十八年前,她第一次將此毒噴灑在兩個女人的身上,其中一個當場死亡,另一個,帶著李家餘孽鎩羽而逃。
所以當李忘塵說出自己自己需要玉蟾株為身中青陀羅花毒的姥姥解毒的時候,哪怕是一向溫文爾雅的,也在那一刻陷入悲痛的選擇之中,他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徹底奔潰了。
他不能不相信,不得不確定李忘塵其實就是李家餘孽,而李忘塵口中的姥姥,就是中了這青陀羅花毒的人。
心裡微微思忖著,也許,他應該將十八年前此事徹查一番,好讓自己心知肚明。
輕輕抬頭,看了一眼風如煙,躬身答道“靖宇領命!”
風如煙緩緩踱步,看著,臉上露出一絲難言的笑意,道“記住,切不可打草驚蛇,那個女人不好纏,道行不在我之下……這些年藏匿九州,無人知其蹤跡。我要你尋玉蟾株,只是一個順藤摸瓜的幌子罷了……她肯定知道這是我的計策,不會輕易出面。任務,我已交於洛羽,你在暗中多幫助她,但絕不能引起他們的懷疑。”
腦海裡不禁浮現那日驚鴻一瞥的女孩,他知道,那個絕美少女就是洛羽。
“靖宇謹記於心,竭盡所能,幫助洛羽仙子找出她,了卻姑姑一番心願!”
風宮主將眼睛移向殿外的天空,臉色浮現幾絲暢快的恨意,喃喃道“十八年過去了,她肯定已經是個醜八怪。花解語——你活不了多久了!”
躬身退出玉清殿,不禁鬆了一口氣,受了風如煙憤怒一掌,此刻嘴角還帶著一絲血跡,胸口,也在隱隱作痛。
他受了不輕的傷!
綺霜綺露神色略帶憔悴,這幾日行路匆忙,幾人都是一身風塵,面色不好。
輕舒一口氣,將嘴角鮮血擦去,對二人道“走!”
出了月華宮,綺露眼角帶淚,望著有些不穩的步子,忍不住輕聲問道“公子,你的傷……風如煙那老妖婆又為難你了……”
綺霜大驚失色,慌忙捂住綺露的嘴巴,驚道“妹妹,不可胡說!”
扭頭看了一眼月華宮的瓊樓殿閣,將摺扇取出,微微扇了扇,臉色蒼白,苦笑道“她……的確是個老妖婆,沒有人情的老妖婆……霜兒露兒,我們走吧,這次繞行,走水路……”
他先抬起了步子,大步流星卻有幾分踉蹌,往前走去,看形態輕鬆無比,似是從悲傷中走了出來。
綺霜綺露二人對視一眼,皆露出一道輕鬆的笑容,這兩日,可把她二人憋壞了。
看著開心了,她二人也開心。
可她們怎知,並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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