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被囚禁的第八年,當時我只覺得過了兩年多,我以為他們送飯的時間是早午晚,一開始我餓得很快,但是沒有任何辦法,我長久地學會習慣一天一頓,餓了只吃一口,再餓得受不了了再吃一口,我還學會自言自語,嘗試用不同的聲音回答自己提出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我問關一個人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呢,會不會有人來看我呢,我求的佛會不會真的應我。
我很少想到死亡,因為我的母親就是忍受不了每天挨父親的打才拿一根繩子把自己掛在房間的樑上,然後她的屍體被賣了。她那天之前還囑咐我,要好好活著,結果自己都沒有做到。
在地下的每個問題都沒有答案,直到我用死亡回答了所有的問題,那一天我知道了死亡是我唯一的救贖。
我用燃著的香燭燙自己的手腕,我吃香灰,我吞一切可能讓我死亡的小玩意,我不吃飯,我唯獨不敢砸香爐,因為我始終抱著一絲希望,希望佛他應我。
這種情況下是死不成的,我愛上這種折磨自己的感覺,有種奇特的快感。
可是我被發現了。
在不是送飯時間的時間裡,響起了腳步聲,他走近了我才看清楚,是個小少爺,十幾歲的樣子,見到我的時候,青澀的臉上滿是震驚。
他可真好看啊,像話本子裡走出來的人,穿著月白色的長袍。我呆愣愣地看著他,當時想的是,他只怕沒見過這麼邋遢的人吧。
“你是誰?”他輕輕地問,話語溫柔。
“我是劉家的丫鬟。”
我沒想到他會上前,檢視我的傷口,然後從自己身上扯下衣服,墊在脖頸和頸圈的交界處,磨不到感覺沒那麼疼了。
“下次我帶點藥過來給你,這樣可以好得快些。”
他四處逛了逛,看著沾滿灰塵的桌子,有些發黑的床鋪,沒有絲毫嫌棄,只是看著我單薄的衣衫,問道,“冷不冷。”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他便把身上的斗篷解開給我。
見到他的時候,好像有什麼透出來了,再待幾天的心戰勝了想死的心,因為他說【下次來】。
第二次他來的時候帶了很多東西,揣在懷裡,有精緻的手爐,暖著遞到我的手心,有點心、香粉、釵環,我都搖搖頭沒有要。
“玲瓏,你怎麼什麼都不要?”
他不明白嗎?我想要的,只是自由。
“你是怎麼知道這裡的呀?”我記得當時這樣問過他。
他說,是偶然見到有人往這裡送飯覺得奇怪,又聯想起當年修築工事,偷偷找了那時的工人才知道的。
“那你是怎麼過了守衛那關的?”
“我是少爺,自然還是有些話語權的。”
我覺得他說得句句在理,我有些想求求他,幫我逃走,卻又不太敢。
“你們關我是為了什麼呢?”這是一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終於有一天被我鼓足勇氣問了出口。
他當時臉色煞白,說著【不知道】,可他明明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