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氣得爭辯,“你胡說,這些分明都是你身邊的玉香一起送來的!殿下,奴婢可以作證,這些確實都是玉香送來的。我家姑娘根本沒有往裡面放過別的東西。”
周氏捂嘴嗚咽道,“妹妹,你為何這麼汙衊我呢?我有心助你重獲垂憐,送了那麼多東西,你都不肯領情。偶然見你喜好藥理,這才專門送你這些,你為何要藉此汙衊於我。好,你既無情,別怪我無義。玉香,去把禮單拿過來,給殿下過目。”
若初記起,她確實有又送禮單來給自己簽字,只是她當時一門心思被藥典吸引,隨便看了一下面上的藥材,便籤受了。
如今,周氏要拿來證明,想來是早有準備的,接下里的劇情應該不難猜。
這周氏為了設計陷害自己,原來早早就挖了這麼多坑。可恨若初一直對她送來的東西心存戒備,偏偏遺漏這最重要的一環。
陳王看了禮單上的簽字,氣得說不出話,只將紙張丟到若初膝前。他自然看得出這是個圈套,偏偏上面白紙黑字有若初的親筆簽名。
他心中鬱悶窩火,倒不是為王氏的死,是為若初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就不知道好好提防貴妃的人。李忠明明早就又提醒過她,怎麼還是被套進去了。
周氏藉機站起來,趾高氣昂質問她,“張氏,現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若初百口莫辯,卻也不甘蒙受冤屈,“如今王氏究竟所中何毒,尚未查清!你又如何斷定她就是被我藥箱中的藥製毒所殺!”
“這個簡單,”馮氏向李忠下命令道,“去找個仵作,好好驗一驗,王氏究竟所中何毒?”
半晌,李忠領著仵作進來,仵作在若初的藥箱裡翻弄許久,才在最底下的夾層中拿出一支葫蔓藤,“是了,殿下,王氏正是中此葫蔓藤之毒而亡的。葫蔓藤之毒,毒性猛烈,中毒之人會腸子發黑黏連,最終腹痛不止而死。眼下,死者的症狀正與此毒一般無二,確定無疑。”
“殿下,王氏死前確實腹痛不止,可也不能單憑這個,”李忠略帶絕望地看了若初一眼,“就斷定張氏說謊啊。這葫蔓藤中毒,多久會毒發?”
若初搶在仵作之前答,“一刻鐘內口渴、心悸、視物模糊、兩腿無力,一個時辰之內,肌肉疼痛,四肢麻木或抽搐、噁心嘔吐、腹痛腹瀉,然後毒發身亡。”
講完這些,若初已自知辯解無力而又蒼白,只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抬眼直視陳王,期盼他能主持公道,“既然如此,我無話可說。如今一切線索都指向我,我無法自證清白,可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我是清白的。”
陳王神情糾結,不知作何感想。他知道若初冤枉,可面子上也不能不顧及貴妃的立場,如今明面上的“認證物證”一應齊全,推翻就意味著打貴妃的臉。
貴妃這是在逼他在女人和母親之間做選擇!這真是憋屈!
馮氏插話煽動道,“殿下,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張氏就是毒殺王氏私逃出府的元兇,殿下斷斷不可輕縱。這王氏畢竟是王府參軍獻給殿下的良家女子,如今無辜橫死,明明有嫌犯卻不肯治罪,豈非寒了臣下之心?”
馮氏見陳王仍不能下定決心,便又繼續加碼,“殿下,若王府內帷不休,何以太平?若不能修身齊家,何以治國平天下?殿下,且不可瞻前顧後,必須殺伐決斷,方是成大事者應有的姿態。”
陳王沉默良久,終於沉下了氣,在他目光撞上若初的那一刻,若初便已確定他要放棄自己了,不禁內心一片荒蕪。
很快,陳王攥著拳頭,傳下絕情的命令,“來人,張氏私逃出府,其罪當誅。如今身兼王氏命案,先拖出去杖責四十,嚴加看管,再行處置!”
“殿下,”
馮氏還想說什麼也被他不耐煩打斷,“馮姑姑從宮中過來,一路辛苦,還請先去休息。王府內院的事,本王自有公斷!”
若初絕望沉痛而又不甘,卻又無力反抗,直到終於被拖走,也沒看到他決絕的背影有任何的不捨與不忍,就像當初要綁著自己嫁給那個被他砍頭的莽漢一般,沒有半點憐惜和溫情。
終於,在梅香聲嘶力竭的求情哭喊中,若初度過了人生中,最為漫長難熬的一盞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