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鈺兒不依,噘嘴道:“你不讓我去,我就偏要去!”
石嵩冷喝道:“跟他們混在一起,沒有任何好處,他們只會令你深陷險境,將你無端捲進這政權爭鬥的漩渦之中,而且,越陷越深,到時候,想拔都拔不出來了。”
石鈺兒哼笑道:“爹爹可真是深諳為官之道啊,不結黨而能夠營私,只作壁為局外上觀,八面玲瓏,迎合各方勢力卻又一直抽身事外。所有的人和事,到您這裡,都只會是‘利益’二字,有利而為之,無利則避之。您是想要女兒也變成您這樣的人麼?”
石嵩一巴掌將茶杯掃落在地,大怒道:“老夫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石家家族!鈺兒,你是石家的女兒,是尚安石氏的子孫,尚安石氏是興盛百年的豪門望族,家族的興旺前途,皆在你我一肩,這就是責任,是生為石家人必須要擔起的責任。”
頓了一頓,他起身負手道:“你若再這樣胡鬧下去,會牽連到整個家族的,為父不會因你一人,而置舉家一百七十四口人的性命於險境的。來人,將小姐鎖進繡樓,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開啟樓門。”
兩個家丁上前,拱手道:“小姐,請。”
“不,我不要走!爹爹,你關不住我的,關不住!”石鈺兒大喊道:“我喜歡清竽哥哥,誰也休想阻止我!我就是要見他……”
石嵩輕按住太陽穴,擺手道:“押她下去,看起來,釘死門窗。她若跑了,我唯你們是問!”
天色漸暗,雷聲越來越疾,電閃如羅網一般密佈穹空,風大起。
承延殿上,藍晰若同藍清竽正在一邊品茶一邊下棋。
藍清竽微撇了撇茶沫,輕啜一口,讚道:“果然,這晚春雨前滴還是適合細品,晚春沐雨,茶瓣上帶著春色,暮春氣暖,雨味清寒,以春的溫和柔軟同涼雨相沖相破,方得不濃不淡,恰到好處。”
藍晰若拈起一顆黑子,置上棋盤,說道:“清竽長大了,竟還學會品茶了。”
藍清竽一笑,亦執一子道:“不過是閒著無聊,打發時間,玩玩兒罷了。”
藍晰若嘆道:“清竽自幼聰穎好學,這世間之事,只要你肯學,便都能研習至精,立有所成,甚至比他人鑽研一輩子的成就都要高出許多。你只是沒有長性罷了。”
藍清竽搖著摺扇道:“人這一輩子如果只熱衷於一件事情,豈不太過無聊?這就好比自己用鏈鎖把自己拴在了一個籠子裡面,從此失去自由,一生一世都不得放出,多可怕啊!”
藍晰若看著棋盤,搖頭道:“大概,滿世界也就只有你一人會覺得可怕吧?真想象不出,還有誰能夠栓得住你。”
藍清竽隨手放下一子,不假思索道:“你和阿羽呀!皇兄,你將我拴在攝政王的位子上整整三年,”他舉起自己的袖子,伸到藍晰若的臉前:“你聞聞,我整個人都快悶得發黴了!而阿羽,我倒希望她能拴我一輩子,只不知她肯不肯……”
“羽千丞……”藍晰若一停,問道:“她還好麼?”
藍清竽點了點頭:“挺好的,沒心沒肺,活著不累。”
他又品了一口茶,說道:“你就是事事都太認真了,才會將自己累得羸弱不堪,萬事想開些,放過自己,才能過的舒服一點。”
藍晰若按下一枚棋子,緩聲道:“朕是大堯的皇,肩上擔的是萬里江山,蒼生百姓,自由不得。——明日又是一場惡戰,你我兄弟還得演一場大戲啊。”
藍清竽抬眼望了一眼殿外,輕笑:“他們搭臺,我們唱戲,倒也有些意思。也不知這雷雨前夕,那些搭臺子的人正在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