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影將她小心抱起,攬入懷中,於耳畔輕輕喚道:“阿羽,阿羽!”
商羽緩緩抬手,指尖慢慢劃過眼前這張模糊的臉頰,一彎唇,喃喃道:“清竽……”
太后同南貴妃一齊走出,行至不遠處的涼亭,坐定。
太后輕理了理袖口,沉色道:“國師,你怎麼來了?”
藍清竽將商羽遮在自己的衣袍裡,一禮,道:“貧僧是跟隨陛下前來的。”
南貴妃站在太后身側,揚起臉,尖聲尖氣道:“國師大人懷抱著那女人,難道不嫌有損你的德行清譽?這場面若是傳揚出去,您叫北川國千千萬萬的僧者和子民如何自處?您是他們心中的佛,佛落了紅塵,他們又要以誰人為信仰,奉何人作理想?”
藍清竽平靜無瀾道:“貧僧心無紅塵,靈臺之上,唯有我佛。心正,則無畏流言。”
南貴妃嘲諷一笑:“好一句心無紅塵,國師莫不是忘了,她還是陛下的后妃呢,您心中清白,可是陛下看見此情此景之後,還會不會認為你們二人是乾淨的呢?”
“清者自清,何須他人認為?”
慕容雪荼疾步走來,用長袖遮住日頭,高聲說道。
他仰頭瞥了一眼這火辣辣的大太陽,又低頭看向藍清竽懷中奄奄一息的商羽,心中甚是愧疚,於是擦了一把汗,拱手拜道:“兒臣拜見母后。”
太后點頭,問道:“皇兒何來?”
慕容雪荼挪了挪身子,用自己的影子將商羽擋下,說道:“母后,不知宸妃犯了什麼錯,竟要將她罰跪在這大太陽之下。”
南貴妃拜稟道:“回陛下,宸妃以下犯上,頂撞了臣妾,臣妾只是依照宮規來略施小懲的,並未有何逾矩之處。”
慕容雪荼皺眉道:“只是頂撞了你而已,南貴妃,你又何必如此狠毒,罰她這般下跪!”
南貴妃見慕容雪荼這樣疾言厲色,一時害怕,低聲叫道:“陛下,臣妾……”
太后忽道:“宮中有宮中的規矩,尊就是尊,卑就是卑,目無尊卑,以下犯上,如若不懲,何來皇家威嚴一說?南貴妃罰的在理,陛下不應遷怒於她。皇兒,要知道,無論何時何地,規矩不可變。”
“母后……”慕容雪荼沉默了許時,兀然抬頭,定定地道:“既如此,那朕現在就封花清引為朕的皇后。皇后為國母,位尊同朕,權掌後宮,縱是母后,也須讓她三分。如此,這北川國上下,除了朕,便再無位尊逾她的人了,她也就再不必受這犯上跪刑了吧。”
眾人聞此,皆是大驚。
太后臉色一變:“你竟為她做到了這一步!”
慕容雪荼嘆道:“她是兒臣納進宮的,兒臣理應護她周全。她為了兒臣甘願放棄自由,留在深宮,兒臣若不能保她性命,豈不是有負於人,良心有愧!”
太后沉聲道:“立後事關我北川國體,不容有失,雪荼,這不是你一時衝動就能定下的事情!皇帝無家事,社稷不兒戲!”
慕容雪荼拱手道:“兒臣不是一時衝動,君命即天意,絕不可朝令夕改,此事已定,母后勿須再言。若無他事,兒臣告退。”
說罷,他轉身道:“煩勞國師送清引回宸鸞閣,諸多禪理,朕還要再請教一二。”
藍清竽橫抱起商羽,衝太后一禮,即跟著慕容雪荼向宸鸞閣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