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一排低低的茅舍,一老婦正坐在屋簷底下納著鞋底,忽見流花川進來,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計,笑迎道:“就等你了,快洗洗手,進屋吃飯。”
流花川拉著商羽送到老婦手中,介紹道:“紀大娘,這是我妹子。您去給她找件出門子的衣裳來,天這麼涼,她穿的薄,我怕她凍著。”
紀大娘握住商羽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慈色喜道:“這姑娘生得可真水靈,瞧這眉眼兒,跟畫上的人兒一般俊俏,看著就叫人喜歡!——姑娘幾歲了?”
商羽被她誇的臉上一羞,低聲道:“十八。”
紀大娘拉她進屋道:“十八歲,正是水蔥般的年齡,還小哩。閨女,到大娘這裡來,就算是到了家,別客氣,莫跟我們外道。”
不一會兒,一個俏伶伶的農家小丫頭便挑開門簾,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流花川拍手笑道:“丫頭這般打扮,可真成了一個沽酒女啦!”
她朝紀老夫婦一禮,道:“此行匆忙,不便久留,如此,我和妹子就告辭了,二老保重,後會有期。”
說罷,即牽了樹下的黑馬,帶著商羽欲走。
“哎呀,等等,慢走!”紀大娘追了出來,搖頭道:“你這孩子,也忒著急了!飯也不吃。——這個拿著。”說著,就將一雙黑緞面的靴子塞進了流花川手中,“大娘就知道你待不久,這是連夜趕做的,帶上,路上小心些,莫叫大娘為你擔心!”
流花川掂著這靴子,就像是掂著一罈子的千金美酒,笑道:“大娘放心,花川一有時間就會回來看你們的!”
紅袖四揚,她帶著商羽跨馬而上,飛蹄遠去。
未安宮書房。
藍晰若手中拿著商羽大筆一揮寫下的留言條,看了半晌,道:“她還說了什麼沒有?”
埋頭跪在下面的招娣搖搖頭:“娘娘昨晚回來連晚膳都沒有吃,便神情懨懨的就寢了。今兒一早,奴婢去伺候娘娘起床更衣時,卻尋不見娘娘的蹤影,只在桌子上發現了這張字條。奴婢心下擔心我家娘娘,就急急的來呈稟陛下了。”
藍晰若指尖輕點桌面,淡聲道:“此事朕已知曉,退下吧。——羽千丞出宮之事不可宣揚,對外只說她是‘思家心切,回孃家小住了’即可。”
招娣應道:“是,奴婢謹記。”
等招娣退出了宮門後,藍晰若才緩緩沉吟道:“南疆尋藥?看起來,傳言非虛,那個聖巫咸確實是跟七淚蠱有關。攝政王有何異動?”
孤鸞答道:“據王府裡的暗探回報,攝政王今晨吩咐家丁準備打獵的行裝,好像近日是要去房陵圍場射獵。”
藍晰若皺了皺眉:“射獵?”
他輕掃了一眼窗外豔如烈火的彼岸紅,說道:“彼岸花又開了,給攝政王送的百花糕準備好了沒有?”
孤鸞點頭道:“已經準備好了,午後便送去。”又問道:“要不要追回淳妃娘娘?”
藍晰若沉思了片刻,道:“不必。叫步月去追上羽千丞,暗中保護於她,至南疆後,再伺機查尋七淚蠱解藥之事。”
吩咐罷了,他半斜著頭,垂眸盯向那字條,愣了許久,低聲喃語道:“羽千丞,活著回來,你想要的,朕都給你。”
日色漸昏,晚霞鋪了一整片天際,像海潮一樣,層波迭起,胭紅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