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前一後的橫掠過天幕,輕步疾行向城內一座窮奢極華的高宅府第。
到了府宅大門前,商羽藉著高掛的燈籠,看見這門庭匾額上書有‘祁王府’三字,遂問道:“祁王,又是哪個?”
流花川解下囊袋,灌了口酒,答道:“這你也不知?便是那討人嫌的藍清竽嘍,還能有誰!”
商羽摸不著頭腦了:“他不是攝政王麼,怎麼又成了祁王?”
流花川抬手輕輕一拍她的頭頂,笑道:“誰生下來便是攝政王的?藍清竽七歲便被封為祁王殿下,住進了這祁王府裡。三年前,他老子病重時,才又給了他這麼一個吃力不討好的攝政王頭銜,叫他輔佐太子,守護大堯,保家衛國。”
商羽‘哦’道:“所以,現在,老皇帝掛了,他也就順理成章的把小皇帝給保成了他嘴邊上的一塊肉,一塊他攝政王殿下想什麼時候吃都可以的砧下肉!”
流花川搖頭道:“這肉,不好吃,塞牙!”他一指不遠處的房簷上,說道:“還不如那兩個小娃娃好玩呢!”
商羽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看到兩個身穿夜行衣的大孩子正在收拾裝備。他們拿了一大壺水一樣的液體,悄悄潑灑在一座硃紅色的閣樓上,不知要做些什麼。
商羽好奇道:“咦,他們是誰?來這兒幹什麼呢?”
流花川道:“那女孩兒是當朝宰相石嵩的獨生愛女,石鈺兒。這姑娘,平生只有兩大樂趣,一,追求藍清竽,二,戲耍顧雲莊,也是鬼精靈一個呢!至於這男孩子,便是那付良付老頭家裡的二少爺了,姓付名璉,小鈺兒身後長著的一根小狗尾巴,形影不離的,倆人都快混成一個人啦。”
正說著,就只見石鈺兒舉手打了一個手勢,對面花牆上付璉點了點頭,自懷中掏出一個火摺子,吹燃了,揚臂丟擲。
轟——
硃紅色的閣樓嘭然起火,紅焰連天。
噼裡啪啦的滾滾濃煙之中,一聲嬌嗔隱隱傳出:“哎呦!哪個不長眼的,敢燒我顧雲莊的成碧樓,真真是可惡,可惱!”
一打扮得花花綠綠的濃妝男子由樓中狼狽跑出,跺腳急道:“我的藥,藥!這下可全沒了……”
“誰!出來!有膽子敢在祁王府縱火,嫌命長是麼!”時歡聞聲而至,拔劍喝道。
程陌雲跟著跑來,望了一眼這憑風狂竄的熊熊大火,笑道:“除了石家的大姑娘,還能有誰!要來的是其他人,只怕還未近院牆,就已被無咎堂的暗哨給幹掉了。”
“陌雲哥哥好聰明。顧小妖,看打!”府牆外,石鈺兒和付璉低伏著頭,相視一笑。兩人兀然飛起,齊齊的揮袖揚出百十個拳頭大小的繡球包袋,直撲向濃妝男子的頭頂上空。
濃妝男子扭動著腰枝,張手甩出一條素銀鏈子,銀鏈的頂端拴著一隻鏤空金球,球內和球身皆鑄有豆粒銀鈴,金球凌空,玎玲作響。
他輕嫋嫋如臨風起舞一般的揮動銀鏈,打向繡球包袋,口中得意道:“石鈺兒,此等雕蟲小技,又如何能激得到……”
嘩啦——
濃妝男子那個‘我’字還未說出,就已被他親手打破的繡球包袋裡的七色染料給噴灑了一頭一身。
頓時,他又變成了一朵浴火綻開的‘七彩孔雀花’。
“哈哈,顧雲莊,看你還作不作妖了!敢跟我搶清竽哥哥,今天是小懲大誡,明個若要再犯到本小姐手裡,我保證,你會比今夜更好看!”
‘一抹彩虹’的顧雲莊拂著臉上被毀了的精緻妝容,指向石鈺兒跳腳嚷道:“我用了三個時辰才畫好了的‘媚桃妝’,還沒來得及讓清竽品評呢,就被你給弄成了這個樣子,你賠我,賠我!”
“這人妖就叫顧雲莊麼?嘿,戲耍得好!丫的,竟然敢讓我吃鳥屎,燒了你這七彩嬌孔雀,活該!”商羽於一旁看得大為解氣,恨不得拍手叫好。
流花川用袖肘輕碰她道:“丫頭,你看,那兒更有意思。”
卻見在眾人的注意力之外,付璉悄身潛入火樓之內,偷偷將幾件黑衣和兵器拿出,藏進貼身縛著的包裹裡,再次佯裝無事的回到了牆側。
商羽看得清晰,驚道:“是白日裡入宮行刺的刺客們的衣物兵刃!‘婦聯主任’偷去作甚?”
流花川咂摸道:“老子夜會羽小二,兒子鬼祟盜證物,他們付家這一老一小,倒是挺好玩兒的嘛。”
石鈺兒玩的盡興,一臉大獲全勝的驕傲神色,狡黠笑道:“顧小妖,快去滅火吧。今兒我也乏了,付璉,走,回家睡覺去!”
說罷,即同付璉縱身飛去。
“呵呵,顧公子,氣大傷身,節哀順變……”程陌雲轉頭看到時歡抬腿走出,急忙道了一句‘顧公子,你忙,告辭了’,便一陣風似的追了出去。
“歡歡,你又領女人回來睡覺了?這麼大的人啦,一點定數都沒有,媳婦哪能天天換,你自己說說,這個月裡,這是第幾個了?”
“不用你管。”
“我是你舅舅,怎麼著也得管管你嘛。又惱,狗脾氣,一點也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