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束九便把昨夜發生的事忘了個乾淨。
自然也不會有人提醒她,她那些話也只當是醉酒胡言。
所以沒有人知道她心裡究竟有多苦。
郭沉星帶著雲影來神仙居找她道謝,兩個人如膠似漆的模樣真是羨煞旁人。
束九笑嘻嘻:“你每次來都說道謝,都道了多少回了,我說過不用。若不是你們之間情比金堅,扶持走過了那段風雨,我想幫也幫不成不是,所以你們最該感謝的還是自己。”
“哪像某些人啊,自己心志不堅,偏又要來強求別人,害人害己!”束九斜眼瞟向了樓下買醉的譚子同。
郭沉星臉上喜色收斂,亦是輕嘆。
譚子同再過三日便要同盧家小姐完婚,卻還念著秋娘,日日來神仙居買醉。束九卻連秋娘的面都不讓他見。
“他或許是想納秋娘為妾。”郭沉星道。
其實他不解,束九為什麼不肯?看秋娘的表現也不是對譚子同沒意思。
他斟酌了下詞句:“秋娘守寡,還帶著孩子,若要再嫁人家做正室基本是不可能的,譚子同有心,嫁他為妾其實也算不錯的歸宿。”
“你別說了!”束九把杯子一摔。郭沉星嚇得一愣。
束九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平復了下心情,嘆氣:“你終究不可能明白我在想什麼。”
“你說我都知道,可你我觀念不同。秋娘是守寡了,在你們這裡她要再嫁為人妻我知道不可能,可為何就一定要嫁?她打理神仙居打理得很好,她能掙錢,她有兒子,她能養活他,她還有我們這些朋友,她有依靠。她為什麼一定要嫁人?”
“不是我不肯她嫁,如果她執意要給譚子同做妾我不會攔著!我只是擔心她,做妾是什麼,是奴才,給主母晨昏定省,伺候主母吃飯穿衣,還要受主母的氣,這樣的日子你願意過嗎?”她胸膛起伏,胸中激憤難以平復。
郭沉星睜著眼看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雲影眨著眼道:“好多女人不是都做妾嗎,那照你這樣說做妾的過的豈不是非人的生活?”
“是,在我看來就是非人的生活!”束九很肯定地告訴她。
但她也知道,雲影不會理解。不只雲影,這個時代的所有女人都不會理解。像她說的,很多人都做妾,對這個時代來講這是常態,所以他們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
這就是隔閡。永遠不會有人理解她。
“你們不要再說了。”秋娘出現在房門處,“這不關公子的事,是我自己,我已經配不上他。”
“不是你配不上他,沒有什麼配得上配不上,只有愛不愛,願不願意!”束九強調。
秋娘卻哭了,眼淚刷刷地留下來。
束九無言,她知道她也不會理解,她的思想沒有任何人能理解。
可她還是害怕自己被誤解,怕這些朋友們會怪她。
“秋娘,難道你也以為是我不讓你嫁他嗎?”
“公子是為我好,我知道。”秋娘抹了把眼淚,轉身奔出去。
束九怔住,她不正是這麼認為的嗎?
郭沉星走到她面前,語重心長道:“你說你不會干涉,不會攔著,可是你所言所行不正是在干涉嗎?為什麼不能讓她自己決定!”
束九幾乎聽懵了,怎麼所有人都認為她做錯了,難道她真的做錯了嗎?
她想不透,茫然地走上街,卻越想越苦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