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九雖然很不想坐這兒聽唸經,但她寧願自己難受也不如沈緋雨的願。
她昂首而笑:“本官刑部侍郎,正三品!”
沈緋雨愣住,大概不能接受她討厭的這個人竟是朝廷三品大員,走出去的腳步都有點打飄。
束九別提多高興了,拍著腿笑得直不起腰。
獻帝愣愣地看著她,她像個偷到糖吃的孩子,容光煥發,那種快樂和燦爛,是他這個從小被教育喜怒不形於色的帝王永遠不能有的。
她痴迷般地伸手過去,撫上她臉頰。
束九笑容戛然而止,打掉他的手,往後縮去:“你有病啊,這裡是寺廟。”
獻帝覺得她反應可愛,反而欺身上去:“那若不是在寺廟,我便可以這樣嘍?”
這一幕剛好被走得不遠的沈緋雨看到,她瞳孔一縮,看著束九眼中露出嫌惡。
束九把椅子搬得離獻帝遠遠的,實在是怕了他突然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事。
沒過一會兒,其他參加辯經的和尚便陸續上場。
一共七八個,大部分看著比較正常,應該是大昭本土和尚。有三個看著不一樣,一個穿著紅色袈裟,高鼻深目,看起來像是藏族和尚,不知道在這裡他們被稱為什麼族。
另一個大冬天也露著胳膊和半邊乳房,一身肌肉呈古銅色,赤著腳,看起來像是印度人。
束九實在忍不住湊過去問獻帝:“那個鼻子很高的是哪國和尚?”
“西蕃來的,西蕃乃邊陲小國,也是大昭的屬國之一。”
束九點頭:“那露胳膊那個呢?”
獻帝看她一眼,抬手轉過她頭:“那是天竺來的。”
束九掰開他的手,興致勃勃道:“最後邊戴著斗笠,穿木屐的我知道,是不是東瀛來的?”
“東瀛是什麼,那是倭國來的。”獻帝覺得奇怪。
束九默默閉嘴,她好不容易知道一個,想顯擺一下,沒想到還顯擺錯了。
獻帝不依不饒一直追問,束九不得不轉移話題;“那倭國也是大昭屬國嗎?”
獻帝搖頭:“不是,倭國在海外,與中原並不常往來,也互不干擾。倭國人基本不出現在中原。但倭國有位東一師傅,遇海難時被漁民所救,在我國住了一些時日,便極度崇尚我國風土人情,尤其是佛法。東一大師千里跋涉來到京城,參與了一次辯經輸了之後便耿耿於懷,便命他的徒兒們每三年必須來大昭參加辯經大會。”
“這便是倭國與大昭的唯一來往。”
束九不太感興趣,隨意“哦”了一聲。人到齊後,辯經就正式開始,束九原以為會很無聊,但卻卻出乎意料的精彩。
每個和尚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全是佛家經典,束九完全聽不懂,但這並不妨礙她欣賞。
儘管和尚們都很淡定,語氣也並不咄咄逼人,但那些引經據典、你來我往間就是瀰漫著一股劍拔弩張的味道,讓束九這個門外漢都不由得跟著緊張。
聽著聽著她不由捏緊了拳頭。
很快便有三個和尚被梗住,沉默一陣後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這便是輸了吧。
場上還剩的六個齊齊道了聲佛號,辯經又繼續。
有人退場,接下來便如收割機掠過田野,一大片接二連三地倒下。
很快場上就只剩下三個人,一個明覺,一個倭國和尚,一個天竺和尚。
這兩個好像很難對付的樣子,束九不由得為明覺捏一把汗。
因為緊張,便連時日過去都不覺。
很快外間暮色四合,場上氣氛也是一窒。
天竺和尚一改之前的溫和,立起身子翻掌一喝,念珠便到了倭國和尚眼前:“佛曰不可說,何為不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