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滋味當然很簡單，可是這也要經過某些手段處理。當廚師一會兒把飯菜做好之後送到這裡，食物本身就已經開始散發著自己的魅力了，再加上還在溫熱時候升騰著的的白氣，更是將它添足了光彩，縱然簡單也變不簡單了。又兼閣下有興致多花幾分耐心等待，至時自然愈佳。”他講話很慢，像是在斟酌著自己所用的語句。
李弦自己拿了杯茶，也是輕輕地呷一口，繼續說道：
“等著食物到來的過程的確不錯，我們在這裡談話時，食物也在經過那個過程，你想象一下，將肉煮熟了，它的顏色發生了變化，然後等香味出來的時候，放一點鹽，給它們一點點的時間混合在一起，舀出來之後放在菜板上，切成有條理的塊狀........這是多麼的簡單，任何人獨自生活的人恐怕都有過這樣的體驗，可惜那卻未必算是多好，一個人就必須要把那些所有人都能做的事情全都做一遍，也嫌繁瑣了些。不像現在這樣，先是在這兒等一會兒，就只需要之後的簡單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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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臨瀟似乎已經明白些什麼，回答道：
“這很公平，這就是工作的意義。每個人為了生存，大多是要付出了一定的時間去幫助別人做某些事——那些別人想要省略掉時間和麻煩的事情，然後得到一些回報。飲食、衣物、種植或者種類越多的事情.........所有人都有著自己的工作，也不必一定見到彼此，只是用自己的勞動去換別人的勞動，倒也公平，倒也不錯。”
李弦不置可否，又說道：
“你看見了我點了一條魚，希望那條魚會很好吃吧。”
這思維果真跳脫，王臨瀟一時愣了一愣，又說道：
“假如一個人到要去吃飯的某家酒店之前，就知道他們家的廚師到底做的味道怎麼樣，那世界上也就不會有失望了。閣下已經選擇了這家酒樓和他們的廚師，就只能接受這裡的魚無論好不好吃的後果。如果閣下是想要稍微的改善一下這個問題，可能就需要閣下提出的某些具體的要求了。比如，你要這條魚是蒸的還是煮的，是切成塊還是整條，需不需要過油.........如此等等，現在正是個好時機，如果閣下願意多費幾句唇舌，去到後廚告訴廚師你的要求，大概也剛好來得及。”
李弦回答道：
“我當然可以提出細緻的要求，但食客本身追求的本質不過是食物的味道而已，假如這裡恰好是蒸的好吃，我就喜歡蒸的，如果是煮的好吃，我就喜歡煮的。它切成塊更入味，還是整條擺盤樣子好，其實都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只是喜歡吃好吃的，卻不喜歡花那麼長時間在這上面........所以選個好廚師才是更聰明的一件事，對嗎？”
王臨瀟搖頭一笑，有些無奈的說道：
“廚師既然已經在這裡了，想必被人選擇也會願意。只是我聽閣下說有過獨自一人度過的歲月，依閣下的聰明才智，做一條魚恐怕比這裡的廚師要高明得多吧，或者，閣下只是需要一個料理繁瑣的工具人？”
此言一出，李弦略有些尷尬的一笑：
“一個廚師和另一個廚師這件事，的確有些殘酷。當第一個廚師為一個挑剔的食客精心的準備了許多工作，把很長的時間和極大的精力用在一道菜上，卻因為某些恰到好處的劣勢與機緣遭了挑剔食客的厭——比如食客沒有那麼大的胃口，他也不想別人有那麼大的胃口，就被第二個廚師呈上來的簡簡單單的一道開胃前菜比了下去.........也的確令人不甘。但這肯定不怨第二個廚師，你該怪那個挑剔食客，對吧。”
王臨瀟輕輕拍幾下自己的胸來順一順氣，然後嘆一口氣道：
“可不敢怪，顧客就是上帝，幹這一行的哪敢得罪上帝啊。只可惜那條砧板上的魚和他的魚同伴們，可能他們曾經有過某些錯覺，到最後卻發現自己原來並不是廚師，只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倒是閣下不同，依著閣下的手藝，想必可以成為一個好廚師，而廚師這種職業，多殺一條魚就會更加熟悉，多得到些不平常的經驗，這對自己來說，可也未嘗不是一件有利之事呢。”
李弦卻不以為意的說道：
“我並不喜歡殺魚。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當什麼廚師，如果確實如此，我當然就要依著我的性情來做東西——你知道無論是什麼樣的廚師，大概都有著自己的風格和手段，而他只會幹自己會幹的事兒這種事兒........大概這也都是那個挑剔食客來之前就算計好了的，那麼這個廚師會做出來的東西，就該是挑剔食客想要的，這樣才算是公平，才比較合適，才是真正會發生的事。”
王臨瀟又是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
“不喜歡殺魚？還好閣下只是不喜歡而已，做一個廚師還是免不了要殺魚的，畢竟這也是一種自然規律。只是如果刻意的劃下某些界限來約束，恐怕就不是聰明人會幹的事了。”
李弦道：“君子遠庖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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