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三日。
這是一個夜剛剛過去,天漸漸明的時間。
在一座孤獨的小樓中,燕時彌從睡眠的狀態中離開了。
只見她睜開眼睛,起身,下床,走到了屋子的正中間,然後便直直的站在那裡。
她對著窗外,面色冷淡,似在等待。
她當然是在等待,她的醒就是因為有一個人新來,現在,則是要等那個人下來。
而這座精巧小樓的屋頂上,四角的廊簷回彎,片片的青灰瓦層層向上,然後一齊歸集到正中的,那個逐漸緩平的承著許多陽光的地方,有個人正在那裡。
這個人直直站在那裡,高高的對著遠方,他安靜沉穩,對著當前似有臨淵之意,唯有神情有些疲倦,似是在百無聊賴間,足下輕輕點了點瓦片。
這一點輕微的響聲,在靜謐的清晨也頗為明顯,輕到就算是個清醒的普通人,也能夠聽得真切。
但並沒有人有什麼反應.......
於是,屋頂和屋中的兩個人便依舊站著了。
只是他們都是站在正中,若有人能從天外看來,就可以看見他們的方位原來恰屬一線間,於是他們的同向一側,同看一邊,同被微風吹起衣襬.........將這些一般看來,倒巧的像一幅畫了。
而不知誰是否刻意,這畫的構圖一體看來,竟又如此和諧。
於是一會兒之後,有李弦在心中默預設道,我乾的,妙不妙,這樣的擺拍大家愛不愛。
別人覺得妙不妙不知道,燕時彌反正沒什麼所謂,她早感到了李弦站在自己正上方,卻毫無所動,一如未見。
李弦此時的心情看來很好,從開始便帶著微笑。
此時,他見別人不理,也不說話,隨意的給下方主角開了個小劇場。
嘿,難道是到了“誰先開口誰的氣勢就矮一分”的境地嗎?
如果是,你還想我先開口?
你很幼稚。
你很想得美?你必須知道靠長得美對我是沒用的。
而且,你是誰?恩?憑什麼?
拜託,我剛剛見過了別人的力量,嘿,那一個比一個厲害的,連呂布都可能給打死,我們一定要聯合在一起,這也是老天定的,我也認了,結果你開始玩起了不說話遊戲?
幼稚鬼?
呵呵,既然開始的時候都沒說話,那之後豈不是誰先說話誰尷尬?
我不可能尷尬!
我就不可能尷尬!
.........
李弦在心中胡亂的想了一通,自覺機智的用掉了好些等待時間,沒想到局勢依然僵在這裡,但他也沒興趣繼續用胡思亂想來費時間了。
他喜愛的事就是用所有的時間去做有意義的事、或是有意思的事。
而現在則是,他,輕輕揚起了雙手。
只見李弦將雙手付在身前空空懸著,樣子是虛而似按,先是胡亂的甩了兩三下手指,然後頗有節奏的舞回,一錯而頓,以這分明的動作為優雅的分界,將這一場獨自的表演開始。
於是有他的十指對空上下,開始起舞.........
聲響縱便不傳,亦未許彈輕與無物,他的指在風中浮沉,又似臨空自醉,不拘上下,涓涓心音,任自無聲。
但他彈著,覺出指頭與春風頗有相遇,但又無須均勻的裁開,便可以組成和諧的韻律,如此歷歷而數,疏幾分過,抵幾分過,像是澄澈的小溪淺淺的流過心間,又似絨軟的羽毛若有若無的拂過面頰,那些在有無間的痕跡皆是輕著的一觸而去,舒服的甚至帶了一點點癢意........
這真是妙極了呀。
而其人又豈有不公,於是點檢變幻之下,對琴是一曲子,對風也變作一首曲子。
諸事之外,或許孤獨於此,但遂了念頭做一小事,卻也頗可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