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三月二十一日,正午時分,西京城的東城門。
這是一天中太陽正毒的時候,這一日的陽光也反常的全沒有普通年景中春日的和煦,天氣竟悶然有些炎熱,往來的人們甚至會熱的流下汗來。
這確是在春天裡,可西京的人們卻並不好受。
只見西京城的城門有一扇正半開著,在城門下的那隊守城門的軍士大多待在較為陰涼的城門內,他們都是普通兵士,正好趁著沒有長官巡視的時候偷個懶,隨意的靠在兩邊的城牆上,享受這一點微薄的好處。
不過內外的城門口那幾個士兵可就不能如此了,他們只能待在陽光下生生的受著,於是他們大多臭著一張臉,將呼喝往來人們來勉強當做發洩,他們的心情大概也差極了。
而生活在董卓淫威之下的百姓們,自然是活的戰戰兢兢,對進出城這種事當然是能免則免。畢竟他們每過一次城門就是多一次被盤剝,甚或有其他的變故發生,對百姓們來說著實是一件頗有風險的事。
這一刻,城門外就發生了一樁難事。
原來是一個老儒架著一輛牛車想要出西京城,卻被內城門把守的兩個士兵攔下。
只見那老儒先自無奈的搖搖頭,從懷中掏出五銖錢,盡數給了守門士兵,其中一個士兵拿了錢在手中掂一掂,與另一個同伴士兵相視一眼,便擺擺頭示意他過去吧。
然後老儒嘆息著度過城門內,不想到了外城門口,又被外城守門士兵攔住了。
外城守門士兵甲將手中長槍一橫喝阻了牛車去路。
這情況明顯的很呢,內城的關過了,這不外城還有一個關口麼。
在旁過往的人們或是小聲說什麼講不講道理?卻見那外城門的兩士兵只是怒哼一聲,人們便一下子不敢再言,歸於安靜。
亂世之中,根本沒有講道理這個道理。
這,就是亂世的道理。
只可惜老儒實在已身無長物,此刻縱然忍著氣怒想要妥協,也沒什麼好給士兵盤剝了。
你沒有好處怎麼能過?士兵們當然要多替別人想想法子。
只見外城守門的另一個士兵開始作為,這個士兵乙先是拿著武器挑了牛車上的布,卻見不過是些竹簡書罷了,對他們來說,這些竹書自然是沒什麼用處。
可士兵乙眼珠一轉,卻看上了拉牛車的牛。
老儒見狀苦苦哀求,道牛有載書之用,奈何奪之。
但士兵竟不許,只見那老儒也一時橫了心,枯如虯枝、骨節兀然的兩手緊緊抓著牛的韁繩,縱然士兵以性命相挾也決不放鬆。
如此僵持之下,外城門口吵嚷著已然聚了約略百十的人們。
忽然,人群像水被分開般,身體盡皆奇異的向兩方退去,他們竟然不由自主的讓開了一條道路。
一個道人正從這人潮如水讓之道遠遠而來。
只見這道人衣著華麗奇異,頭戴一頂數十銀絲纏繞著寬方底座、其上直直立有一尺的大冠,身穿著一道純黑長衫,衫袍上繡初陽,數飾以花.........端端是副好賣相。
道士遠來,望正如一團黑雲,氣勢攝人,人群竟一時寂靜,只待他來。
而士兵甲本來正橫著長槍,呵斥著逼退上前的百姓,但那道士所行極直,正好被這長槍所阻,眼看著就要撞了上來。
那士兵甲卻先慌了:“道士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