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草的拒婚,再一次折了黃四爺的面子,做為雲桑鎮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面子是折不得的。
不知廉恥,不守婦道,這是禮教所不能容忍的。
禮教不是律條,不是法規,但普通人們視其為最高的金科玉律,不知從何時起,普通人們信奉了這些金科玉律。
心草,明顯的違反了禮教。
黃四爺因為心草不守禮教,折了他的面子,他便容不得心草再在雲桑鎮上存在,必趕走而後快,可謂邪惡。
心草的舅舅則不然,他是世世代代的貧窮,窮的卑微,窮的持久,窮的一旦遇到機會,便變得嗜血殘忍。
這個機會,就是心草嫁給黃瓚,如果心草嫁給黃瓚,那黃家的財產是應該落入心草的兒女手中的,假如心草和黃瓚那個傻子有了兒女。
做為曾養育過心草的舅舅,自然可以順理成章的坐享其成,得到一份好處,最起碼,吃喝住行要改天換地,不用再下地勞作,不用再事事精心算計那幾個銅板,他的兒女也會得到一份福廕的庇護。
即使這些都沒有,只憑心草出嫁的那一份彩禮,就夠他一家光宗耀祖一回了。
阿郎必須死。
事不宜遲,就在明天,心草出門要飯的時候下手,掐死後,扔到松流河中,毀屍滅跡。
天空又開始變得陰沉,雪花又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
“阿郎,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了傷害,對不起啊!不過你放心,不論是誰要傷害你,我都和他拼命,絕不讓你再受傷啦!因為,你是我的夫君!”
心草依偎在顧坦的身邊,口中不停的叨唸,為了她的阿郎,為了她的夫君。
“你什麼時候能開口說話呀?我可想和你說會話了,這麼多天了,盡是人家一個人說,你也不吱聲,你盡欺負我!”
“不好,我們得走了,離開這裡,舅舅的眼神讓我害怕,他真的是想殺了你。還有,雲桑鎮上,得罪了黃四爺,人們也不會容納我們了。”
心草姑娘有些害怕了,是舅舅的眼神,令她產生了恐懼。
“外面的雪怎麼越下越大呢?不過,我們還是得走啊!阿郎,給你蓋上棉被,還有你的棉衣,應該是不會冷的吧!”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心草把顧坦挪到了破門板上,再次把繩索繫到肩頭,蹣跚著拉著他的阿郎,又再次上路。
大雪越下越大,破門板留下的溝轍,很快就被大雪淹沒,沒有一絲的痕跡。
漆黑的夜裡,伴著漫天大雪,一個艱難的身影,像似世間的幽靈,孑孓而行。
世間的路,真的難行。
心草年少時,也曾跟隨父母出過雲桑鎮,到過廣陵城,知道那是一個大的城市,人口眾多,物產豐富。如今這麼多年沒有出過雲桑鎮了,也不知道廣陵城會是什麼樣子,但應該會比雲桑鎮好吧!
沿途乞討,走出了十幾日。拖拽阿郎,心草是越來越吃力,走路開始不穩,搖搖晃晃,腳底下像踩了棉花一般,腦中也嗡嗡作響。
接下來再走,走到午時時分,心草但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很快,心草便出現了幻覺,看到自己在一個寬大的火爐旁,烤著火,吃著香甜的糕餅。忽然,爹爹和娘站在了身後,孃的手裡還捧著一件紅色的裙襖,嶄新的。心草歡喜的不得了,只是爹孃看著她,露著笑容,卻不說話。
心草好幸福!
這是冰天雪地的冬季,如果不出意外,心草,這個善良的姑娘,將凍斃於這個午時,凍斃於皚皚白雪的世間。
一隻衰老的而又骯髒的野狗,似乎嗅到了什麼氣味,向著心草和顧坦所在的地方走了過來。
野狗用鼻子嗅了嗅,又在二人的身上拱了拱,不知為啥,沒有先吃顧坦,而是來到了心草的身旁,對著心草的小腿一口咬了下去。
一陣鑽心的疼痛,把心草疼的醒了過了,一瞬間,溫暖的火爐不見了,香甜的糕餅不見了,紅紅的裙襖也不見了,還有,疼愛她的父母,也不見了。眼中看到的,是一隻骯髒的野狗,正在撕咬她的小腿。
“啊!你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