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聞道跟我們講過,那位畫師在廢棄的軍事基地裡,曾經完成了一個拼接女人的製作,然後她活動了起來,被畫師攬在懷裡引導著,一起其樂融融的唱歌跳舞。
畫師不但是個完美永生者,還是個非常多才多藝的人,當他作為偃師那個身份的時候,就非常喜歡看自己做出來的拼接人起舞唱戲。那麼由此可以看出,琉璃臺上那個有板有眼正在演出中的拼接人,也是由畫師一手調教出來的,此時此刻女鬼們圍聚在此看著琉璃臺,其實是在進行一場“慰問演出”嗎?
可這個時候,即使下面的演出再過精彩絕倫,我也無心去欣賞,我只想要在這麼多人之中,找到朝聞道的位置而已。
然而我沒有透視眼,層層疊疊的桃花還是遮蓋住了大部分的區域,我已經從外到內的接近了女鬼們的包圍圈,卻還是在那麼多條縫隙當中,都沒看見怪人的身影。
該不會,他不在這兒吧?
那女丑之屍呢?他們倆一起跟女鬼們拜拜了?
我在樹上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後頭的同伴們沒一個像我這麼大膽和急切,徑直爬到了內層去的超級資源帝國。我聽得女鬼們的哭聲和滲人的歌聲逐漸平息了下來,她們的注意力被難得一見的表演吸引住了。
我在想,文化這個東西,確實極大的豐富了人類的生活,這崑崙山脈裡,一切都太過於貧瘠了,那些渾渾噩噩的女鬼,平日裡的生活該有多麼的空洞,翻山越嶺的來這兒能看場演出,倒也沒算白來。
“啊!啊啊!”
“嗚嗚嗚嗚……”
我嚇得一個激靈,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女鬼們,突然爆發出一陣喊叫和哭泣來,那個拼接人跳舞,真的有那麼好看嗎?
“嗚呼!上天之誅也,雖在壙虛幽閒,遼遠隱匿,重襲石室,界障險陰,其無所逃之亦明矣!”
我一下子呆在了樹梢上,在原來那個跳舞的拼接人含糊不清的“咿咿呀呀”之外,竟然又傳來了一個十分悽慘的女聲!
“命不久,命不久兮!”
這個女聲我從未聽過,她唱的這支調子聽得我渾身發毛,歌詞也是可怕的很,這人是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嗎?
我強制著讓自己從她可怕的歌詞中掙脫出來,我俯下身去再一看琉璃臺——果然在那個拼接人旁邊又多出來一個剛上場的!
不過新來的這個傢伙好像從動作到唱腔上都非常的嫻熟,好像她才是主角似的。等她的身影走到桃花空隙間的時候,我才赫然發現這個女的穿著一身青衣,頭上蒙著一塊紅布,她把右邊的袖口高高甩了起來,那腔調好像真的在哀嚎一般繼續唱道:
“去也,去也,乃不知所終,嗚呼!吾已去,已去……獨泣,怨!怨!誅之!枕人頭,食人肉,葅人肝,飲人血,甘之於芻豢!”
我覺得渾身都是冷的,在下面唱著這段可怕歌謠的,就是我之前沒見著身影的女丑之屍!是啊,她當然會唱歌,不然死亡谷那些女鬼們的童謠是誰教的?在此之前,我們已經領教過她的可怕了,光聽著她的名字我都心頭髮涼,可我沒想到,除了死亡谷的那首兒歌以外,她還能唱出比那更加詭異的曲子,我這時候寧願自己古文水平爛到家,這樣也不至於聽著歌詞的意思,冷汗流個不停。
“嘻嘻……嘻嘻……”
女丑之屍帶著哭腔唱著唱著,忽然之間由哭轉為了笑,還是那種女人特有的尖聲嬉笑,我聽著還不如哀嚎呢,這聽起來笑比哭來得更為可怕,緊接著,那些喜怒哀樂全追隨著她的女鬼們,也陸陸續續的邊哭便笑了起來,我覺得這個比畫兒還美的崑崙桃園,一下子就變成了地獄:
“凡使十二神追惡兇,赫女軀,拉女幹,節解女肉,抽女肺腸,女不急去,後者為糧!女不急去,後者為糧!”
“嘻嘻嘻……”
“嗚嗚……”
她們終於唱完了,開始了和那晚死亡谷大坑底下一樣的怪叫和邊哭邊笑,我渾身的汗毛一層一層的炸起來,又一層一層的消下去,我好想離開這個地方,我幹嘛要那麼逞強的自己一個人跑到內層來看這麼個可怕的演出啊!
我的身體都僵住了,我的腿灌了鉛一般怎麼也移不開步子,當我想要扭頭看一眼後面的幾個同伴,尋求尋求安慰的時候,我發現我連轉動脖子都很困難,一般來說,我不會慫到這個地步的,我這個反應到底是——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