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我們三個人的位置逐漸上升,“喀拉喀拉”的水鬼叫聲聽得也愈加真切了,他們正在宮殿的頂層等待著我們。
由於太過於勞累,我趴在怪人的後背上,短短的五六分鐘時間都睡著了三四次。我的大腦卻還在不受控制的高速運轉著:我夢到了南海的無月之夜裡,那個天地大圓環間飄過了一葉扁舟,裡面坐著冬星彩、邱善還有我並不熟悉的劉建國;我夢到了在風雨交加的夜裡,晉卿島上蜷縮在灌木叢中與野貓為伴的冬星彩;我夢到了在被大水淹沒的邛都縣裡,哭喊著躲避橫公魚吞噬的縣官和百姓;我還夢到在千百年前的這條海上絲綢之路上,來來往往的富商和貨船中燈火通明、笙歌曼舞,而在水面之下,水鬼們虎視眈眈著他們的軀體、他們的金銀財寶,還有船隻上一切可以用來融銅造殿的材料,再下一秒,大風暴來襲,前一刻的熱鬧喧囂轉變為了絕望的哭喊,海面上百盞燈滅,一切的一切沉入南海,再也沒有了聲音。
“矮子,你想什麼呢?”
怪人感覺到我整個人都蔫兒了,抖了抖肩膀將我搖醒:“聽我說,你別去在意那個左丘所說的事情,你就是你自己,他的話你當作沒聽到就好,不要胡思亂想啦!”
“嗯,我沒事的,就是有點困了……不過我真的認為,他說的話是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真的又能怎麼樣呢?你無論知不知道這件事情,不還是一樣的過嗎?管他試驗不試驗,總之你平平安安的生活了那麼多年,沒有什麼和一般人不同的地方——哦不對,除了你總是比一般人矮一頭啊……”
“……行了道哥,都到了這種時候了,您就別埋汰我了……”我聽他這句話又生氣又想笑,“可是我得對我的耳朵負責啊,明明聽到的話進入了腦子裡,我不可能馬上忘記的,而且你不覺得,在這以後,我還會聽到更多關於那個女人的訊息嗎?”
“哎呀呀,我說不醉君吶,你沒有必要整天都為這件事情犯愁的,太陽還是每天都從海平線裡蹦出來,路該怎麼走還是得怎麼走,我家小晚庭庭不也是該哭哭該笑笑,喝酒吹牛一個不漏?”
我聽小卷毛這話愣了一下:“什麼意思捲毛君,難道劉晚庭也是‘實驗品’?”
“誰知道呢,我就聽她提過那麼一句什麼實驗不試驗,也不知道說的是啥,她好像是跑了?哎呀管它呢,我只要她陪我開開心心的喝酒就好了呀!”
捲毛不管,我可不能不管。劉晚庭是一個逃脫的實驗品嗎?可她的身上能有什麼好實驗的,左丘不是說冬星彩的試驗是為了她,而正因為她,才會出現那麼一個我嗎?
林醫生早早的從上面爬下來接應我,看著他一向冷若冰霜的臉上浮現出的關切,我覺得這個大冰山是越來越有人情味兒了。
記得一開始,大家知道我和劉晚庭肯定存在著什麼血緣關係的時候,考慮到我們倆的年齡差異,大家人認為劉晚庭極有可能是我的親生母親。而這種說法始終找不到什麼確切的依據,我對這個名字又產生了排斥心理,所以對我來說,這個女人在我心裡的地位是完全不能和我的養父劉建國相對等的。
現在應該是2010年的年末,但說實話在海底呆了那麼久,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跨過了這一年,我19歲,那麼時間倒推回去,1990~1991年的時候,我就算是還沒出生,也已經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
冬爺說過冬冬這小子特別聰明,上學的時候跳了好幾級,他學歷那麼高其實也就比我大了一歲多,那麼把他的年齡也往前推,1988~1989年間,是他存在於冬星彩肚子裡的時候。
如果說冬星彩的懷孕是為了替劉晚庭試驗些什麼,而劉晚庭真的是我母親的話,那麼鼕鼕的出生看起來就像是為我做出了榜樣,因為他的平安健康,所以才會緊接著有了我。
可是鼕鼕的生父是來自潭門鎮的董文平,我如果是劉晚庭生下的,那我也該有一個親生父親才是啊!
林醫生把我從怪人的背上接過去,小心的把騰出來空隙讓給我,他的手抓我抓的那麼緊,就好像一不留神我就沒了似的。
在我出生的那個時間段,他還太年輕,劉晚庭這個女人還沒有出現在他的生命當中,所以我才會一直開玩笑的叫他“小爸”,而這個小爸為什麼又偏要認定我就是劉晚庭本人呢?
想不通,我還是怎麼都想不通。我的腳還是痠軟的難以用力,即便林醫生那麼緊的拉著我,我還是爬了幾步掛梯就險些滑下去——
怪人在後面立馬拖了我一把,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費力拖拉著我這個沒用的吊車尾,終於是讓我成功跟上頭的冬爺他們匯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