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妹兒,你好點沒有?”
冬爺在通訊器裡小心翼翼跟我說話的時候,我發覺身體稍微好受了一點點,是我已經適應了這種深海的壓力了嗎?睜開眼睛,身邊的海水中參雜著一絲絲藍光,是那種非常特殊的龍洞積水融進了這裡,我正被耗子哥推著從一處巨大的珊瑚洞穴中鑽進去。
回頭一看,海中的景象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兒的珊瑚礁像是一座座山峰一樣,綿延不斷的伸向了我看不見的各個角落裡。其中的一座小山峰上,掛著幾件雜物,那好像是從上方和隊裡的揹包一起沉下來的水壺之類的行囊,耗子哥就是從這兒順手拎了一瓶救命的氧氣罐才拯救了我的。此刻,我們已經離開龍洞三層的入口很遠了,幸好陳子川是沒有追上來!
“別擔心,我沒事了……你呢?你有沒有受傷?”
我回過神來回複道,我記起冬爺是被一條人魚給抓下了水的,雖然現在聽到他們倆的聲音終於是能讓人放下心來,可這期間一定發生了許多故事!
“還好,我這裡很安全,等你耗子哥帶你穿過洋流就快到了,別打擾他找路,小心點別被衝開就好。”
我不知道所謂“洋流”意味著什麼,只相信有了耗子哥在,我絕對能平安無事的跟冬爺匯合。洞穴並不算深,但是裡面七擰八歪的,揹著氧氣罐還掛著兩個包裹很難透過。好不容易從那兒露出了頭,我發現出來以後的海中景象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雖然依舊是摻入了藍光的海水,依舊是珊瑚礁組成的大小山頭,可山尖尖兒的方向和形狀都明顯改變了,我們像是從一座海底迷宮被傳送到了另一座之中。我暈頭轉向,根本就分辨不出來哪裡是東南西北,甚至連前方在哪裡鬥要猶豫半天才能行動,可耗子哥隨後鑽出,倒是非常清楚該走哪條路。
這不是因為他已經在這兒來回穿行過一次了,而是因為他找路的方法非常獨特:
他會每隔三五分鐘,緊貼在某一處珊瑚礁盤上,然後伸出手去伸直手臂,像指揮交通一樣擺動幾次,表情是格外的嚴肅,嘴裡還唸唸有詞。我不想去打斷他的思路,冬爺剛剛還叫我不要打擾到他找路呢,便一直沒有追問,支起耳朵來隱約聽到了他念叨著的口訣:
“自平門連乾巽己亥對。”
“寅申北出十四腳。”
他的懷裡還揣著一隻防水袋,裡面有一張有點發皺的白紙,當他不好決定該向哪裡轉彎的時候,便停下來瞅上兩眼再做決定——
那不是冬爺被抓走以前,塞進包裡的圖紙麼?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了,在這片海洋中,能夠做到不會迷路的萬無一失的方法,就是使用那種被稱為“南海天書”的《更路簿》!
而且,這本《更路簿》必須是標識了海面以下的珊瑚、暗湧、洞穴、洋流,由一個有資歷的人耗費大量的時間,親自體驗過才能書寫出來,冬爺放進了防水袋中的圖紙,就是依照著邱善的那本《更路簿》,在洞穴基地之中一筆一筆對照著畫出來的!
掉腦子的船員雖然看不懂,可他對於邱善提及的那些珊瑚礁小名的位置倒背如流,冬爺在我們拆卸木箱的時候,就已經在圖上標註好比例和名稱,將原先看不懂的天書翻譯成了我們的地圖,而耗子哥又是難得一見的懂得使用羅盤劃定方位的高手!我心說謝天謝地,幸虧當時早我們一步進入了龍洞的人是他們倆,更換掉任何一個,保準要迷失在這片珊瑚迷宮之中,我們誰都不可能在此時此刻平安的期待著匯合了!
其實從三層入口處到達這裡的路途並不算遠,可我知道一旦有任何一個地方出現了差錯,再想找回原先的老路回去就難了。我又一次對耗子哥刮目相看,我真是不敢想象沒了他的話,我們的隊伍還能找到哪個千古奇才來接替這個開路先鋒的位子。
“洋流在前面,這裡應該怎麼走冬爺還沒來得及記錄,所以只能硬闖了。”開路先鋒收回擺鐘一樣試探著什麼的手臂,將我肩上的揹包分過去一個,按下連線扣,從我的肩上穿過去挎在了自己身上。這樣,我們倆便牢牢的相互挽著胳膊,誰也分不開了。
只是把身體剛一向前送,我就覺得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我的雙腳拎起來一個勁兒的往上提,要不是耗子死命的沉著胳膊,我直接就一個720度空翻,身子從他上方被掀翻過去了!
“小六一別像游泳似的那麼漂,扶著老子控制好平衡馬步朝底下走!”耗子雖然就在身邊,但我們依舊得依靠著耳後的那枚通訊器對話,他幫我壓了一下身體繼續指點著,“對對,接著下頓,哎……你別停下不走啊,茅坑快屙滿了,邊拉邊往前挪換個坑會不會!”
我沒工夫去計較他的比喻有多麼粗俗,只得盡我所能以一個相當難看的姿勢與纏人的洋流對抗著。我們高中地理課上說過,出現洋流是因為海水中有了密度差、溫度差、壓力差、或者勢能差,既然這種水流都是在進行著均衡和補償的,它存在的範圍又十分有限,那麼就意味著這附近的海水在某處出現了兩種不同的狀態,並且這個狀態是常年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