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醫生看起來渴的要死,一瓶葡萄糖被他咕咚咕咚一氣兒就幹完了,高小雅頂著腦門上的傷疤站起來,舉著一袋生理鹽水給他一點一滴的注入著,滿臉的心疼。
他剛才抱我好像用光了最後的力氣,這會兒又蔫吧下去了。
他不知道死了多久,身上已經完全沒有乾糧和水了,蒼白的臉頰有些消瘦,他的鬍子也刮的亂七八糟的,整個人看上去非常憔悴。
大家一邊耐心的等著他掛完點滴,一邊給自己身上的大小傷口換藥。包括我在內,每個人都受了點兒皮外傷。怪人在世界之樹的底部對付那些纏人小蛇的時候太拼了,他手臂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臉上髒髒的滿是泥灰,卻很無所謂的喝了口水就算了,他眯著眼睛看著冰牆外的景色,好像眼巴巴的等著從天而降一條烤好的魷魚鬚子,然後穿過冰牆砸到他的臉上來似的。
我走到他旁邊拉過他的手,邊用小棉籤幫他清理著指甲縫中的乾涸血跡,邊覺得自己有點臭不要臉,這活兒不是該讓那個莎莉來幹嗎?
可是握著那隻長著奇怪藤蔓的手,我是真心的不想鬆開。
林醫生順著我的指引瞥了一眼,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是面板科的大夫。
小王爺始終沒有見過龍伯人的樣貌,他又很痴迷於史前巨獸,便趁著這個功夫一個勁兒的纏著我們多給他描述一些。
其實對於龍伯人,我們的瞭解也僅限於外表而已,小王爺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已經把冬爺逼到詞窮的份兒了。
“不對,不是所有龍伯人都是男性的,帶著獨角鯨的那個,就沒有小。”怪人轉過臉來,反駁了冬爺的龍伯人清一色爺們兒說。
我一回想,在歸墟之下和負二層見到雕塑般的深海龍伯人的時候,我上來就被他眼神給鎮住了,哪兒注意過其他部位啊,難道龍伯族人中身形最大的那個,其實是個母的?
“有意思,這挺符合深海魚類的特徵啊!”小王爺興趣很濃的解釋道,“陸地動物一般都是雄性的體型比雌性大一些,而深海中的很多魚類,雌雄間的身體差異是相反的,因為在這種艱難的生存環境下,雌魚需要承擔更多的風險和責任繁衍下一代,而雄魚只要提供精子就可以去死了,比如康吉鰻、鮟鱇魚什麼的,雌魚可以比雄魚大出20多倍呢!龍伯人也是深海生物,說不定他們也是如此,這裡最大的是雌性,你們在蓬萊看到的小傢伙,都是和她分隔千里的小男友吧?”
這個說法倒讓我耳目一新,的確魚類和人類的區別是很大的,我們不能用陸地動物的眼光去看深海動物,北極的龍伯人如此高大,也許它是年齡夠老,在寒冷的海域緩慢的生長了太久,也許它是巨獸時代遺留下來的生物,也許它可以用“她”來表示,這是正兒八經的巨人之母。
一個問題可以有多種解釋,也說不定這多個解釋才能共同構成一個問題的答案呢?
大家討論到這個話題,我突然覺得很噁心,別管是雌的是雄的,同樣需要人類女性的東王公好歹是人類母親正常懷孕分娩的,而龍伯人是怎麼出生的?梁阿婆說玲玲的肚子裡都是魚籽,想想我就渾身難受,這該怎麼生產呢?
可這也讓我忍不住讚歎著生命的力量。不知道小魚籽的孵化過程是怎樣的,它們會先變成小蝌蚪,然後漸漸生長出手腳來,最終變成人形嗎?
我不敢想象深海龍伯人那種龐然大物起先只是一粒魚籽,他在不見天日的海底花費了多少年生長?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
“也許……龍伯人是和鯊魚的生產方式類似,這個物種比恐龍還早出現三億年,那一套生殖系統足夠完善了。”小王爺摸摸頭開腔道:“鯊魚有卵胎生的,也有直接胎生的,你說的那個玲玲肚子裡的魚籽,可能是多枚受精卵吧?”
林醫生曾經給我們講過卵胎生是什麼意思,也就是卵先在子宮內發育,等到成熟到一定程度,才會從母體中脫離出來。
“這太專業了……我沒生過孩子,這種問題不清楚……”我趕緊擺擺手避開小王爺的眼神,“我是聽你們錦夜的梁阿婆說的,具體b超裡顯示的是什麼情況,我也沒見到。”
小王爺興趣十足的給我們侃侃而談著:“沙虎鯊為例,在雌魚的子宮內一開始也是有很多條受孕的小魚的,它們逐漸長大,長出牙齒來便開始相互撕咬、吞食掉自己的兄弟姐妹,以獲取營養。最後從母體裡生出來的,只能有一到兩條小魚,它們是殺戮中最後的勝利者。”
我越聽越覺得難過,那些被蓬萊的海神擄走的女人,難道都要忍受著小寶寶在肚子裡自相殘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