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冒出水面的腦袋在十秒鐘之後,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感受到了讓人難以忍受的寒冷。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肺部像被針尖刺入似的,感受到細微又突然的疼痛。
我的頭腦在寒冷中逐漸的清醒起來,我把視線從被太陽照亮的天空中,漸漸轉移到地面上來——
一望無垠的白色刺痛了我的眼睛,遠處盡是些披掛著白雪、延綿起伏的山脈,而近處,全是反射著太陽光線的破碎冰層!
這是在哪裡?
我慢慢伸縮著手掌,幾乎凍僵掉了,身體四周的碎冰安靜的漂浮著,有幾片居然在幾分鐘的時間內就和我的軍服肩章粘在了一起!
這不是耍人嗎?好不容易從蓬萊那鬼地方逃出來,這會兒就要被凍死在燦爛的陽光下、晶瑩的冰河裡了?!
回想起來,我們登上鯊魚號駛入晨霧之海的那個時間,是在12月的一個凌晨,那時候的海面是結過一次冰的。
冰封期一般是3個多月,而現在我們經歷一年多的時間返回這裡,剛好該到了差不多4月份的春天,這是海冰已經融化的季節了吧!
我頭髮上的水珠也變得硬邦邦的了,我知道先不管發生了什麼,如果我再這麼楞下去,肯定是必死無疑的!
我艱難的推開碎冰,在水裡遊動了兩步,雙手扶著一塊厚實一點兒冰面,用盡了力氣的想把身體支起來。
沒想到外面空氣的溫度居然低於海水!我嘴巴里噴出的呼吸,都變成了可以看見的白氣!
我像個蛤蟆似的趴在奇怪的白色大地上,費了好大的功夫終於是把上半截身體拖離了海洋,可雙腳卻怎麼努力都拔不出來了——
因為我裸露的雙手原本是沾滿了潮溼的海水的,在它們支撐著身體向前蠕動的這段時間裡,被緊緊的按在了我身下的冰面上。現在,我的皮肉和冰面已經牢牢的粘合在了一起,不僅絲毫無法移動,而且還漸漸失去了知覺!
我瘋狂的往雙手上呵著熱氣,差點缺氧!但這樣卻是完全無濟於事的,呵氣的溫度根本就不可能融化被凍的這麼結實的冰層!我心裡特別的不甘,難道到此為止,除了“切掉黏住的雙手”這個辦法之外,我就再也動彈不得了?
靠,早知道還不如呆在水裡!
我懊惱的這樣想著,感受到徹骨的寒意正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的彙集到我身上來。四、五月份不正值春暖花開的季節嗎?這個時候該是繁忙的捕魚季才對吧,大海怎麼可能如此荒涼冰冷、怎麼可能還有這麼多沒融化的海冰?
由於我的姿勢無法動彈,我只能看到斜前方一片的冰雪景象,而在那裡,是沒有任何一個隊友的身影的!
先走一步的怪人和林醫生,以及和我一塊兒跳下去的冬爺和耗子,不管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大家都是從虞淵跳下來的,他們應該也在這附近啊!
“我……是劉一,你們能聽到嗎?”我凍得渾身發緊,嗓子眼也像打不開似的,只能發出很細很輕的聲音,“冬爺,耗耗耗耗耗耗子哥,你們……們在哪裡裡裡啊——”
我張開嘴巴呼喊了一會兒,舌頭好像也被凍住了!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趕緊閉上了嘴,明顯的聽到從遠處傳來一陣子冰面破裂的聲音!
而且讓我心寒的是,這個聲音正在漸漸的向著我所在的方向蔓延過來!
“咔嚓——咔嚓——”
這聲音像是死神的預告,難道我身下的冰層即將開裂,我即將掉下去嗎?
雖然這樣一來,我能從這個該死的蛤蟆形態中得到解放,可是目前來說,我的四肢都被凍的僵硬的不行,如果沒有冰層的支撐,我豈不是直接又沉回海里去了?
海里是不是還存在著那個蓬萊?!
“喲!”
我在心急如焚間,忽然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想抬起頭看看,可是脖子僵在那裡,根本無法轉動!只能死命的向上翻著眼珠,想看清楚聲音的主人是敵是友!
在我死魚一樣的眼光中,勉強可以在漫天純白裡,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
他從頭到腳都是黑的,走近一些我才看到,他還披著一條加了絨的黑色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