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烏雲還是那麼那麼厚重,我覺得這是蓬萊島一個悲傷的時刻。
大海神的頭顱終於被靜謐之城的人類割斷了,巨大的腦袋連線著僅有的幾絲筋骨,耷拉在金絲網上掛著,每個人都踩踏著恣意流淌的藍血匯成的小溪,無聲的歡呼雀躍著。
我知道此刻的他們沒有吃鴉片,他們對待小妖童是發自內心的臣服。
如果蟲友掌權,又不靠鴉片控制的話,他一個人類何以得到白袍們的認可?
雖然耗子身為人類也當過王,但是能夠明顯的看出,他只有在小妖童和大青鳥的心目當中,才是牛逼人物。他現身在鍾臺上,又輔助小妖童打了一場起死回生的戰役,可壓根兒就沒有白袍鳥他。
我突然覺得,耗子似乎受了不少委屈。
如果人類稱王,卻得不到民心的話,那蟲友為什麼要推翻靜謐之城?
本來我是非常信任他的,我知道以他身上的那股子不服輸的氣勢,他不願意憋屈在水森林的破船艙中。
要說見到赤金樓能勾起男人的野心,我差不多能理解,成為仙境中的王,沒人不想。
但是就在剛才,如果小妖童和耗子不使出金線天網這一招來,海神肯定是要帶走所有女人,然後把男人們的頭顱撕個夠才會罷休了。
那樣的話,這兒勢必要變成一座荒城,先別說繁衍後代,就連活下去都成問題。
靜謐之城能成為蓬萊島的第三支勢力,說明它肯定是可發展下去的。這兒有人懂得紡織麻布、有人會修築城牆、有人種植糧食,他們是徐福從秦朝帶過來發展國家的力量,一旦這些人死去,蟲友和李副官他們幾個大老爺們留在這兒有什麼意思?吃飯穿衣都要自己動手,沒人伺候著、沒有美女陪伴,那還不如每天縮在破船艙等著鱷魚入陷阱呢!
所以現在看來,他們這撥人推翻靜謐之城的理由,不夠充分。
而此刻的我為什麼站在三層樓裡呢?因為我聽從了謀反者的安排,成為了他們利用的工具,並且我的冬煌隊長也在這支謀反隊伍中,所以我不知道該怎樣在蓬萊立足,只好一步步引發了人與海神的惡戰。
但是這件事情變得很蹊蹺,轉折點就是多出來一個不知道朝哪兒安放的耗子。
耗子是八年前來、四年前走的,他在這兒呆了不到兩個月,而蟲友他們都是民國時期的人物,所以他們比耗子一撥海難者來的早,走的晚,肯定曉得有這麼一批人登了島,其中一人還在城裡當上了東王公。
這個東王公後來騎著青鳥瀟灑的飛走了,只剩下他還留在破船艙裡做著稱王的白日夢。
當時我問冬煌,王亮是哪一派的人,他回答說王亮是自己一個人生活的,不屬於任何勢力。但現在我能斷定,他和蟲友絕對是一夥兒的,他是想用我們來拴住耗子,好制約小妖童的勢力!
耗子的確是有毒癮,王亮的確是他的孿生弟弟,也的確斷了腿,可人家當過東王公的這事兒咋沒人先說一聲啊!
我記得最初蟲友在廢船艙讓我進城當臥底的時候,我是說什麼也不同意的,因為我們這支冬煌小隊沒有幫助他們的職責,也沒有推翻人家好好一個王朝的意圖。
當時是他把我逼到角落裡,很突然的說了一句話:“你認識一個瘦子叫王浩嗎?”
我正是聽了耗子哥在城裡的這個訊息,才會壯著膽子進城來的。
回想起來,我的另外三個同伴中,只有怪人不知道去了哪裡,線人前輩和林醫生在一起,王亮和冬爺在一起。
王亮那番批鬥耗子的話說的真真切切的,冬煌見識過耗子進了精神病院,他所看到的表面現象恰好都能和王亮的證據對應在一起,而林醫生這邊有線人前輩在煽風點火,耗子又呈現出了毒癮發作的症狀。所以我們都覺得從眼前的情形來看,足以相信王亮的話、足以推斷出回到蓬萊的耗子不可信了,他是個危險人物,必須關起來以防出了亂子。
蟲友和王亮那撥人利用了我們三個,把站在小妖童勢力這邊前任東王公給控制住了!
無頭的大海神屍體還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底下的小海神們已經泣不成聲了,如果不是因為時斷時續、淅淅瀝瀝的雨滴,應聲蟲保準也得趕過來湊這個熱鬧,那這兒的場面更得慘不忍睹!
從城牆外突然傳來了一陣相同的哀鳴聲,有其他的海神前來支援了。
憑著現在靜謐之城的佈置,他們沒有辦法進來,只能呆在城牆外眼巴巴的等待著,用淒涼的哀嚎為大海神悼念。
我覺得雖然語言上完全聽不懂,但這些海神們的意思,擺明了是有些哀求小妖童的。
小妖童搖了搖金鈴,白袍們便紛紛站立起來,在每一個束手就擒的小海神脖子上,扯起一條長線,一端形成環套栓住他們的脖子,一端系成一個大疙瘩。
海神周圍的金線被剪斷了,可他們比剛才更加沒有了自由,只要在金線的末端這邊發出力氣,這十來位個頭不一的小海神就會被集體砍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