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與女學都在烏衣巷,相隔僅一條巷子,基本上是上學時能遇見,下學時能碰見,正因為如此,阿曛才刻意多留意了幾眼木子瑜,只覺得這少年頗有她兄長那溫潤如玉的風采,頗有她二兄那颯颯英姿,絕對是很容易被她父兄所能接受的,於是便每次遇見木子瑜時,多看了他兩眼。
木子瑜還有一個好,就是他居然見到美女會害羞臉紅。因為每次阿曛瞧著他,他都會微微臉紅,然後很不自然的將目光移向別處,裝作沒看見阿曛,等阿曛收回目光時,木子瑜又會偷偷的向她瞧過來,明明是心裡喜歡她的,卻偏偏害羞不敢承認。
阿曛覺得這樣的人拿來做夫君,那真是極好的,將來怕也是個懼內的,可謂清河王第二,可以任她欺負的。
今日這一場馬球賽,全城的人來了一大半,木子瑜怎麼著也應該在人群裡。
阿曛果然在人群裡尋到了木子瑜那張清秀的臉,此時也不知是因為太陽太毒,還是其他的原因,木子瑜的臉紅紅的,目光與阿曛的目光相觸時,也不似以往那般慌慌張張的躲閃了,阿曛衝木子瑜展顏一笑,就盼著木子瑜看她這般的能幹,趕緊的差了媒人來她家提親。
這婚事上,總不能女方先去男方提親吧。尋遍整個鳳煌,也沒有這個先例。
可這麼些日子了,阿曛不知道丟了多少個眼波過去,木子瑜就是不動,也不知他這個人就跟他的名字一般是個榆木疙瘩,還是他沒看懂自己的暗示。阿曛都快要急死了。
阿曛覺得自己當著這全城一半以上的人衝著你木子瑜笑,你木子瑜就算真的是個榆木疙瘩,也要開竅了,明日裡如何也得差人送了八字命批來簡府換上一換啊。
不然她這場馬球就白打了,她這一向去女學就白去了。
她雖口上說去女學是為了完成她未竟的學業,要混一紙女學的畢業文書,免得嫁人之後被婆家看不起,其實內心裡,卻是想著去太學裡選一個如意郎君。
女人這一輩子,始終還是要嫁人的。即使她不嫁,她家老祖宗,她爹,還有她那些伯父叔父嬸母什麼的,怎能容忍家裡出一個不嫁之女?與其到時候隨便讓他們給自己指一個,還不如自己到太學裡相一個。
她覺得自己這一世算是活明白了,無論如何也要遠離皇權遠離宮牆,就嫁一個像木子瑜這樣的人,過一份安分喜樂的日子,像簡婌和清河王一般,夫唱婦隨,便算是今生今世修來的福分了。
端午節之後,好幾日,也不見家裡有人來提親,阿曛真是急死了,心裡一直在罵木子瑜就真是個榆木疙瘩,笨死了,自己這般暗示於他,他卻還是不做任何行動,難道要她直接將他堵在路上,將這事兒挑明麼?
阿曛心裡這般想,還真的就這般幹了。
那日放學,她刻意避開與胡月如同路,坐了自己的馬車,到了通往鎮南王府的必經之路的珠璣巷裡。
阿曛比平日裡走得早些,木子瑜尚未路過,阿曛遣了馬車車伕送陪她上學的阿珍替她去挑一些制香的材料,自己則在珠璣巷裡找了個隱蔽處躲了起來,就等木子瑜路過。
等了大半天,總算聽見木子瑜的馬蹄聲踏進了珠璣巷。
阿曛走了出來,攔在木子瑜的馬前,雙手叉腰,大有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趕緊求婚來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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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從潞州回京不過五日就被魏皇貴妃拉到武靈山上去陪著禮佛,在彈琴的時候險些再次搭上她的小命,她覺得她這個人就跟皇宮犯衝,跟皇家的人相剋,這一輩子要是不遠離,估計哪天又將小命玩沒了。
這也是她急著找個人嫁了的原因,但這找人也得有個度,又不能私相授受,又不能直接就將心裡頭想的事兒給講出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攔了一回馬,卻臨到緊要關頭,心裡頓時就沒了底氣。
立在那裡,阿曛根本法不似表面看起來的那般囂張,內心裡早就有些不知所措,但又不能讓對方看出自己內心的怯意,立在巷子中央好一陣,還是沒能將話講出口,腳下卻很沒骨氣的往旁邊讓出一條道來,讓木子瑜騎馬過去。
木子瑜本來騎了馬進巷的,沒想到巷子中攔了個人,此人不是別人,還是美豔不可方物的簡曛,他開始傻了眼,但阿曛一讓出道來,他又覺得心底頓時有些失落,於是問道:“原來是簡五姑娘,怎的在珠璣巷中?”
“我……路過而已。”阿曛臉騰的就紅了,似被人窺見了心底的算計。這算計別的還好,現如今她算計的是木子瑜一顆單純的心,這實在是一件缺德的事。
“姑娘可有馬車隨行?”木子瑜此時也不榆木了,竟問到了點子上,要是沒有馬車,他會不會送她回府?
阿曛於是笑道:“沒有。不過沒關係,我步行回府也並無不可。”
木子瑜道:“此處離簡府有近三刻中的路程,簡五姑娘要是步行的話,怕是天黑前也未能回到府上。”
“無妨。”阿曛口裡這般說,眼睛卻盯上了木子瑜的那匹大白馬。木子瑜會不會將他的馬送給她騎回家?或者是木子瑜將她拉上馬,與她共一騎走在京都的大街上,這樣一來,不就坐實了她簡阿曛非木子瑜不嫁的事實?
不過木子瑜本身就是個榆木疙瘩,看來還得自己先主動一些。事到如今,阿曛不得不硬著頭皮,像端坐在高頭大馬上的木子瑜伸出手來,剛想喊木子瑜拉她一起上馬,卻聽身後一個甜甜的女子聲音響起,“許多年未見,不知姑娘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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