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回來,阿曛跟外祖母請了安,連晚膳都沒有用,告了假就回了自己的住所。
因為實在太累又困,在琳琅和阿珍兩個服侍她洗漱後就倒在了床上。
琳琅見阿曛這般疲憊,臉上氣色非常不好,端了早就備好的燕窩粥來,哄著阿曛吃了幾口,才開口問道:“看姑娘氣色不好,今日學院的考校可還順暢?”
“別提了,簡直是糟糕透頂。”阿曛想起琴藝考校時鳳漓的那番話,簡直是挖心挖肺,她真是不想原諒他這般的沒頭沒臉的罵她,當時氣血上頭,險些拿了琴直接砸在鳳漓的頭上,可現在躺下來細想,鳳漓點評其他女學生的琴藝,一點也沒有錯處,每個人的優點長處和短板在哪裡,鳳漓只聽一遍便能指出,足見鳳漓在這方面的學問確實有些高深。何況她是聽過他的琴聲的,確實是自己拍馬也趕不上的水準。
此時沉下心來細想,便覺得鳳漓罵她其實處處罵在了點子上,她的的確確是隻講究了指法和技巧,在技巧上刻意講究奇巧,卻忽略了樂理的根本,那就是鳳漓曾經講過的琴由心生。
她的琴聲,之所以與鳳漓的差了幾重境界,差就差在這用心二字。她卻是沒有走過心。
這般一想通,阿曛便不覺得太難過了。
她起身,抬頭望見窗外的月華,這才想起中秋快到了。想起自己未吃東西,估計琳琅和阿珍也沒怎麼吃,便吩咐外祖母撥給她的兩個大丫鬟香薷、香櫞在她住的這間西樓的院子裡,備了一桌酒菜,喊上琳琅和阿珍,並香薷和香櫞,五人圍桌而坐,吃了起來。
阿曛年紀尚小不能飲酒,但還是讓香櫞溫了幾壺花雕,乘著月色讓幾個跟著自己的丫頭飲個痛快。
酒過三巡,香薷等人也不似以往在阿曛面前拘著,開始玩起了紙牌,阿曛又不能喝酒,也不想打牌,腦子裡其實還沒放下被鳳漓臭罵的事,又想著今日裡怎麼就見著了鳳泫,真是冤孽,她躲到潞州也還是沒能躲過與他的相遇。不過幸好,今生相遇時,她狼狽不堪,應該給他留下了很差的印象。以她對鳳泫的瞭解,鳳泫喜歡的是慕容苒苒那種柔情似水溫柔可人的解語花,對自己這種是沒有興趣的。
又想到胡月如墜馬的事,若胡月如沒有墜馬,是不是鳳泫就不會與她有正面的相遇?
這些事在腦子裡如一團亂麻,阿曛怎麼理也理不順,便讓琳琅抱了琴來,自己坐一邊,將琴擱在膝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一首曲子反反覆覆,始終彈不出自己想要的感覺來,心裡便有些懊惱。
琳琅看在眼裡,忙去東梢間取了香料,在香爐裡燃了,擱在阿曛面前的案几上。又捧了杯桂圓茶,遞到阿曛面前,笑道:“姑娘昨夜彈了一夜,是不是太倦了?秋夜涼,姑娘不如飲杯熱茶,暖暖手再彈罷。”
阿曛接過桂圓茶,著看琳琅:“我是不是很沒用?”
琳琅道:“姑娘切不可妄自菲薄,誰不知姑娘於琴上是極有天賦的?國公府這麼多女兒,為什麼天和先生獨獨願意教授姑娘琴藝,不就是看中姑娘的聰慧麼?只要姑娘悟到了其中關鍵處,還有練不好的麼?”
阿曛訕訕,“是啊,還得靠領悟。”
“姑娘,慢慢來吧,又不要進京趕考的,不著急。”香薷一旁插話道。
香櫞嘆道:“也沒見咱家姑娘這麼上過心,也沒見咱家姑娘為什麼事犯過難,看來這曲子還是不容易練的,否則以姑娘的聰慧,早就練成了。”
“你們一個二個的都取笑我啊,看我怎麼治你們。”阿曛故作生氣瞪了眾人一眼,“好了,今夜到這裡,散了吧。”
琳琅和阿珍忙著收拾席面,待眾人離去,院子裡一時靜了下來,剩下阿曛一人,香案上的香爐裡,嫋嫋升起的煙霧,香氣傳來,似蘭非蘭似麝非麝的冷香味,似極了鳳漓衣服上慣燻的香味。
望著嫋嫋煙霧,阿曛似乎又看到那個冷冷清清的少年,一襲水過天藍色衫子,端坐在琴案上,玉澤修長的手指輕撥慢捻間,緩緩流淌的琴音。
阿曛仔細回想當時鳳漓撫琴的樣子,然後憑著記憶,一節一節,將一曲鳳求凰彈奏了出來,不知不覺,一首曲子竟絲毫沒有阻斷,順利彈完了最後一個音符,阿曛撫琴這麼長時間來,第一次竟有一種酣暢淋漓之感。不由得心情大好,將琴曲撫了一遍又一遍,越到後來,竟是越發的順手暢快。
西樓的屋頂上,鳳漓一身玄衣靜靜坐在瓦片上,容顏不似平日裡冷清,竟柔和了不少,聽院子裡傳出的琴音由開始的生疏,到後來慢慢的流暢,再到後來一層一層遞進的意境,他的唇角緩緩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那日考試之後,學院放了三天假,阿曛在外祖母家陪著煦哥兒好好玩了幾天。
到假期的第三日,正好是中秋節,也是阿曛十一歲的生辰。這是阿曛在潞州過的第三個生辰。每年中秋節這夜,潞州城裡有燈會,全城燈火輝煌,將潞州城照得如白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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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阿曛跟以往一樣,與舅舅家的桀表兄一道,帶了煦哥兒去逛燈市,帶著琳琅和阿珍兩個丫鬟陪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