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言身手不知比顧清越好了多少,輕易地就帶著顧清越進了藏書閣。
藏書閣的醫書是多,可正因為多要找到自己想用的就難了。
翻著醫書,顧清越問道:“千小姐到底得的什麼病啊?”上次在廣緣寺時她也沒細細給千柔兒診過病。
“她自幼患有心疾,不知看過了多少大夫,都未能根治,一直用藥。”
楚慕言言語裡盡是心疼。
只是顧清越就沒有那麼多的慈悲心了,她只是覺得這千柔兒和顧思媛還挺像的,只可惜顧思媛沒有一個像千述劭那樣的老爹,結果不明不白地就死在了別人的布的局裡。
真不明白楚旭那狗皇帝折騰半年是在折騰什麼呢,要是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失憶,對他的恨意也是有增無減,怕不是要氣吐血!
“要不我再給她放點血?”顧清越放下手中的醫書去看另一本,其實她原本是想說要不讓她給千柔兒瞧一瞧病,可千柔兒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了,如果廣緣寺真藏了什麼人,自己再去必定凶多吉少,她著實沒必要為了一個和自己扯不上多大關係的人去冒險。
“不必了,你還是照顧好自己。”
他沒有幫她護住顧明川,自也是不會再讓她那樣做了。
找了一會兒,顧清越轉身看了一眼楚慕言,發現他正在很是認真地看著醫書。
他雖不懂半分醫術,卻願為了千柔兒一點一點去看,他這樣投入的樣子,還真是,讓她一言難盡。
莫名的,顧清越想起了楚景瑜,曾經他知道她喜歡在院子裡種藥草後,便不知從何處學了些治尋常小病的法子,還特意去教她,當時楚景瑜只知顧清越是一臉不耐煩地聽著,卻不知那些她早就會的,也不知她的不耐煩都是裝出來的。
他不該和她有太多交集,以前是,現在還是。
只要別和她牽涉太深,他依舊會是那個恣意瀟灑的景王殿下。
許是察覺到顧清越在看自己,楚慕言緩緩抬起了頭,卻只見著了顧清越的背影,她些許落寞地留下一句:“我去那邊看看。”便穿過了書架間的走廊,去別處了。
心煩意亂的,顧清越隨手翻開了一本醫書,看了幾眼就要合上時,余光中卻瞥見首頁右下角處的一個蹩腳的“年”字。
手中的書頓時就沉重起來,她慌張放下這本書,以最快的速度把這個木架上的所有書都翻了一遍。
在每本書的第一頁右下角,都寫了一個“年”字。
像是出自小孩子的手筆,歪歪扭扭的,蹩腳的很,只能勉強看出來是個“年”字。
忽然間顧清越呼吸就有些不穩了,她身形一晃,下意識地去抓木架卻是碰落了好幾本書。
其中一本正好翻在寫有“年”字的那一頁。
“怎麼了,你還好吧?”
楚慕言抬頭看向顧清越,隔著書間縫隙他看見顧清越彎腰撿起書又在木格間放好,那背影有幾分慌張。
“沒事,是我不小心把它們碰倒了。”
“掉了撿起來就好了,不會有人發現的,別怕。”
顧清越背對著楚慕言微微點了點頭。
見顧清越無事,楚慕言便沒再多問,顧清越始終沒敢轉身,雖然擱了兩三個木架,她還是害怕楚慕言會看到她淚流滿面的樣子。
這些字她認得,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那個人曾經沒有姓,複名年年,當時還是個不過八九歲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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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生還谷的書齋裡,有一老一少正在整理醫書。
那老者是藥老辛夷,那小姑娘是生還谷最小的弟子,大家都叫她年年,後來的顧清越。
藥老每查閱完一本就會遞給顧清越讓她去放好,由於木架上層較高,她都會搬個小板凳往上面放,當時還小,難免孩子心性一時貪玩,她便趁藥老不注意在每本醫書上都留下自己的獨有標記,一個龍飛鳳舞的“年”字。
當時她還曾很驕傲地向師兄師姐們炫耀過,之後便被藥老拎著雞毛撣子滿谷追著揍,雞飛狗跳。
現在這些書整整齊齊擺在她眼前,卻已是物是人非了。
縱使神醫,人心難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