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經西懸,夜很涼了,長安城都靜了。
看花燈的人早就散去了,楚慕言果然還是一個人在金水橋上等著,他手裡的花燈也卸去了光芒,燈紙上的花印不再亮麗,因為燈芯早已經燃盡了。
他心裡一直在想著事,也沒有注意到有一個姑娘和一名男子一起踩著青石板從街裡面遠遠走過來,那姑娘手上捧著的是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裳,留有他些許氣息的那件衣裳。
看見顧清越走過來,容楓心裡沒有過分驚奇,他自是也知道顧清越沒有失憶,他作勢準備行禮,然而還未來得及開口顧清越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容楓便退到了一邊,冷御也很識趣地和容楓一起站在了橋頭守著,但他眼睛卻始終在顧清越身上,他不擔心她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只擔心她的安全。
顧清越輕步走到楚慕言身後,踮著腳跟給他披上了披風,楚慕言則本能反應似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柔兒!”
然而轉身看到是顧清越後,楚慕言眼裡的光瞬間就暗了,他有幾分不自在地鬆開了顧清越。
“對不起,我以為是……”
顧清越從出府的那一刻就料到會是這樣的情形,可現在真真切切面對了,她心裡一時間卻也是有些難以接受,也忽而似是懂了楚景瑜之前的感受了,不,應該是一直都懂,這其中的意味還真是有些難以言說,莫非楚景瑜在她身上經受的,她都要在楚慕言身上經受一遍麼。
“無事,我就是來還你落在我那裡的披風。”
怎麼感覺突然就起風了,吹得眼睛生疼。
“你這樣出府,就不怕驚動煜王府的暗衛嗎?”
顧清越心想冷御可是雲國的大將軍,只說長安城的王公大臣誰不知道小冷將軍冷燃的名諱,怎麼會那麼輕易就讓煜王府的暗衛給發現了,可她嘴上卻是說:“若是我不出府,有些人可是要著涼了。”
兩人並排站在橋上,河面上零零散散還有幾個花燈在漂著,不知它們是未能及時隨其他河燈一起順流而下,還是放燈的人耽擱了時辰。
“你不該同本王走這麼近的,對你不好。”
顧清越當然知道與楚慕言走得近不好,說不定在楚旭那狗皇帝還有一眾皇子心裡,她顧清越根本就不算什麼,畢竟她一個失憶的弱女子能掀出什麼風浪,反倒是楚慕言在他們眼裡可能更危險些,要不是元宵夜長安城內不設夜禁,她也未必會出來,就為了送一件衣裳丟了命可是有些得不償失了。
顧清越避開了楚慕言的話,問道:“你讓我去廣緣寺做什麼?燒香拜佛?”
“我明白你的心意,我曾明確告訴過你,我這一生只會喜歡千柔兒一個人,也非她不娶,我既然無法回應你的心意,便不願辜負你一腔熱情,所以……以後不要待我那樣好了。”
楚慕言說完,顧清越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若非楚慕言是這般是非分明用情認真,顧清越想她也不會愛上他。
“我知道了,只是去廣緣寺做什麼?”
“顧清越!”
楚慕言心裡一時間莫名的煩躁,他不知道何時顧清越竟這樣讓人難以揣測,有時候狡猾的像只狐狸,有時候冷的像深潭裡的冰,待他反應過來他手裡的花燈已被他丟下了石橋,他向顧清越靠近一步冷冷地逼視著她,任那花燈傾斜著浮在水面,水一點一點往裡面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