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有蕭昊。
草莽心中如何, 江湖如何;天子心中如何,國體如何;百姓心中如何,人間如何。
——古往今來,只此一人。
那日城牆之上, 群雄大讚蕭昊的“厚禮”, 卻得知他已功成身退逍遙天地, 十分惋惜沒能與他道別, 眾人一齊嘆惋之時,卻見人群后面衝出來一個面色青紫的少女,還有一個面目猙獰的青年,撲通一聲跪在那遼帝面前, 求他帶她回大遼救命。
耶律洪基應下不犯大宋之事本就不怎麼心甘情願, 如今看到阿紫的模樣, 想起他們之間的賭約, 便問起她的事來。
阿紫一面哭一面將自己偷襲蕭昊之事講了,說自己中了天狼子的詭計, 如今身中劇毒命不久矣,她成功傷了蕭昊,與遼帝的賭約已算達成, 想要的賞賜唯有保住性命一條。
眾人聞言紛紛皺眉, 就連耶律洪基的臉上也多了幾分尷尬。
再一看阿紫所中之毒,駭人無比, 若不是遊坦之一直以內力相護, 她早就要毒發身亡了。想到蕭昊竟是頂著這麼一副身軀前去擄的耶律洪基, 不由個個神色大變。
耶律洪基臉上驚疑不定,喃喃道:“難怪我見他在軍中時面色常常變換,時而青黑駭人,時而白如金紙,時而又與常人無異,原來竟是身中劇毒!”
在場的武林人士哪個不是好手,耶律洪基雖然聲音不大,他們卻也都聽得一清二楚,吳長老最耐不住性子,立刻衝到前面來問:“那契丹狗皇帝!你剛剛說什麼!我們幫主他怎麼回事!”
耶律洪基鎖著眉頭,不喜這人對他的態度,但也還是道:“他將我擄走時醉的不成樣子,但武藝高強,我大遼萬餘親兵都未能將他困住。若我大遼有這般勇士,又何懼你們這些南人!”
耶律洪基也是一代梟雄,雖然淪為俘虜,卻也從心裡佩服蕭昊萬軍之中擒王的本事和忠義為國的心懷,只可惜這人沒有生在大遼,不然他必定與之皆為同袍兄弟。想到他之前與阿紫的賭約,再想到昨晚南京城裡那人的模樣,便暗自痛惜他竟害了這麼一個人物,又不免慶幸幸好這人已經除去,否則未來必是遼國大敵。
蕭峰和阿朱卻是心頭一涼,蕭昊的毒果真沒能解了,那麼他此刻,是否還在人間?
蕭峰正沉浸於思考之中,聽得耶律洪基對阿紫道:
“這麼說來,是你暗中偷襲給他下毒,才致使他不得不夜襲南京城,擄我來做質?”他話鋒一轉,字字鏗鏘有力:“耶律洪基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也清楚俠義二字!卻原來是我把一位英雄給逼上了絕路!你偷襲他已是不對,竟然還有臉面來問我討要賞賜!當我真是不辨是非的奸邪之輩嗎!原本我還對被俘一事心存不服,如今弄清楚緣由,只餘敬佩,再無半分反悔之意!我大遼的好漢一言九鼎,金口玉言,若耶律洪基日後食言,叫我天打雷劈,被天下人恥笑!”
眾人心中暗道:都說契丹人極為重信,沒想到這契丹皇帝應下了誓言,竟還存著回去反悔的心思。
阿紫卻是沒在聽他後面在說些什麼,滿腦子都只剩下耶律洪基說蕭昊在軍中也曾毒發,睜著眼睛不知是笑是哭,一邊搖頭一邊道:“他也解不了!他也解不了!”
她捉住遊坦之的雙臂,淚眼漣漣:“你聽見了嗎,他說他也沒解呢!皇上不肯幫我,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
遊坦之怎麼忍心看她這樣,不停地給她輸送真氣,阿紫猛地站起來,邊哭邊道:“我不要再受苦了!我生來就在受苦,爹孃不要了還有師父師兄欺負我,師父師兄沒了還有蕭幫主欺負我,蕭幫主沒了還有這毒,我……我就是想……”
她看了看阿朱,手又突然縮了回來,低下頭道:“姊姊肚子裡有寶寶,碰她不得……”
說著轉過身去,突然笑了出來,猛地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眾人大驚失色,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得那遊坦之大叫一聲,撲到城牆邊,似是看到了什麼大受刺激的畫面,極為崩潰,也跟著跳了下去。
阿朱站在城牆邊上,淚流滿面,閉上眼不忍再看。
其餘人等也皆是一片沉痛,百感交集,皆以為中了此毒,蕭昊必定是無法生還了。
蕭峰嘆了一口氣,上前道:“諸位,之前在城內時,我曾見阿昊打過一套醉拳。”他比劃了兩下,吳長老立刻反應過來:
“這拳我見幫主教訓那丁老怪時用過!”
丐幫眾人也紛紛附和,覺得有些眼熟。
蕭峰道:“我和阿朱見他使完後,面色回覆如常,想來這套功夫也許有什麼奇特。你們看他留書的筆跡,剛勁有力,入木三分,如果真的毒根深種,定然寫不出這樣的字來。”
眾人頓覺有理,將那封書信傳來傳去看了個遍,奚長老長舒了一口氣,道:“這麼說,幫主可能另有祛毒法門,他留下信給我們,是叫我們不要盲目擔憂,也許真的已經無事了!”隨即又笑道:“哎,這女娃害我們好生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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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漸漸輕鬆起來,眾人面露欣慰,連聲讚道:“蕭幫主不顧自身安危,為國立下大功,實乃當世真英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