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雁和紫玉公子二人,騎著孰湖一路追將下來。眼看就要趕上前面的巨鴉,不想,這大鳥一側身鑽進了一片黑森森的樹林中。
秋白雁拍打孰湖的脖頸,意思是讓它也跟著飛進去。但是孰湖怎麼也不肯,只是在林子外邊唿扇著翅膀、顯得異常焦躁。白雁不知如何是好,紫玉公子覺察出了端倪。他對白雁說道:“秋姑娘,這樹林恐怕是勝古莊的邊界,咱們先落在地面再行商議。”
一落地,孰湖還是很焦躁,用蹄子不斷地刨地,還拿嘴去咬他二人的衣袂。紫玉公子蓮耶走上前,用玉笛輕輕地敲擊它的鼻子,在它的耳邊輕輕地叨唸著什麼。不一會兒孰湖平靜下來了,用前蹄輕輕地摟抱著蓮耶,像個撒嬌的小孩子。
“秋姑娘,依我之見,讓孰湖回去給雲飛道長送個信兒。如果再往前走真的是勝古莊,也好讓他們在莊外接應你我。”
秋白雁思忖片刻,覺得蓮耶所說有理,便打發孰湖飛回隘口報信,自己和前輩前去一探究竟。
“前輩,孰湖不願前進,會不會是因為這樹林中有異。”
“沒錯。你看這眼前的樹林。此時仍是隆冬時分,即便湘西溫暖溼潤,長勢也忒盛一些,且綠得發黑,還不知是怎麼培育出來的。”
秋白雁聞言從百寶囊中掏出一副白色的狐狸面具遞給蓮耶:“前輩,這是我們玄狐錦的護面,您不妨戴上,以防林中的毒霧瘴氣。”
蓮耶微微一笑,擺了擺手:“不必,姑娘你顧好自己就是。這一點伎倆,還不能把老夫如何。”
自打在月照寺聽過風雨術士向她講述蓮耶的過往,白雁知道這位江湖前輩深不可測,便也不再與他謙讓。她戴好狐狸護面、手持七竅玲瓏錐,與紫玉公子一前一後走進陰沉沉的黑暗森林。
估摸著走了有一炷香的光景,一個輕微的聲響打破了林中的死寂,像是有人不小心踩在了枯枝上所發出的。蓮耶與白雁對視了一下,雙雙停住了身形,屏住呼吸,辨別聲音的方位。猛然間,一道白光閃過,白雁驚覺之時,自己的兩隻胳膊和腰間已經被白色的絹帕緊緊纏住,竟然無法掙脫。
再看蓮耶,則是被一男一女封住去路。男的名叫“春水無痕”万俟立瑤、女的名叫“竹影謫仙”王梓卿,東海國殺手組織“鳳凰門”的兩大護法。這二人之前曾在月照寺的河邊欲殺秋白雁,不想今日又出現在勝古莊。蓮耶這邊也看到秋白雁著了暗招,越來越多的絹帕向她襲來,不消片刻就把白雁裹得像個巨大的蠶繭,更有甚者,應該是從絹帕盡頭傳來的力道拉拽著秋白雁越來越遠。蓮耶想要去救她,無奈被兩個殺手所阻,眼睜睜看著秋白雁消失在樹林的暗影中。
蓮耶知道,鳳凰門的這兩個殺手是不會輕易讓自己去追秋姑娘的,如此看來最起碼要活捉一個,才能問清端倪、方便去救秋白雁。於是,不做遲疑,與兩人纏鬥在一處。
論實力,鳳凰門的二人就是打孃胎裡開始練武,也難敵紫玉公子的一成功力。但是,他們倆似乎猜透紫玉公子不會要他們的性命,於是邊防禦邊逗引著蓮耶往樹林的另一個方向行進。蓮耶一路追著這兩人,並未提防有詐。行至林中的一處空場,猝不及防,跌入陷坑之中。待他回過神來,頭頂上的斷龍石已經放下,無有退路。万俟立瑤和王梓卿相視一笑,回去覆命。身在黑暗的陷坑之中,蓮耶意識到,這莫不是紅雪飛知道他與秋姑娘闖進了勝古莊的領地,有意將我二人分開、以圖各個擊破?
的確,毒聖紅雪飛一早就發現紫玉公子竟然來在他的勝古莊,不禁是又恨又喜。恨的是,辛辛苦苦養屍萬具,他一首勞什子的魔音就全給廢了;喜的是,紫玉公子身上經年所戴之物,是其煉製猛藥的關鍵。於是,他派鳳凰門的人前去“引君入彀”。
蓮耶即便意識到了毒聖的意圖,現下逃出無門,也只好見招拆招了。他拿出紫玉魔笛,稍一運氣,魔笛大放光彩,正好用來照亮兒。陷坑之中只有一條路可走,看情形是因地制宜所修築的,此處原本就是一個地下溶洞。蓮耶尋路移動、漸漸走出溶洞。出乎意料的是,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座無邊無際的迷宮。
迷宮是由一塊塊通體晶瑩剔透的繡玉玉板所組成。每一塊玉板都有三尺多寬、上逐天下杵地,人在其中,顯得無比渺小。
蓮耶苦笑一聲,心說:“紅雪飛這老匹夫還真是狡黠,他知道我百毒不侵,論功力,勝古莊中算上他自己,估計也沒有人是我的對手,故而就打算將我困在這個地方。看這迷宮的形勢,如果我找不到出路,少不得筋疲力盡、體力不支。”雖然心有不甘,蓮耶還是一腳踏進了迷宮之中。起初他沒有意識到,繞過幾次拐角之後,他發現這些玉板會改變陣列或是轉變角度。這也就意味著有人在操縱迷宮,同時也意味著,他曾經走過正確的路徑。否則,操縱迷宮之人斷不用刻意改變排布。思及此處,他乾脆盤腿往地上一坐,使用紫玉魔笛吹奏“梵天魔音八十一部”之“曼陀羅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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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羅花雨”乃是靡靡之音,樂曲風格甚是歡脫而又輕佻,會漸漸勾起人的慾念,隨著樂曲的推進,意志薄弱之人在撩動之下最終癲瘋而死。
蓮耶投入地吹奏了半程便停了下來。他知道除非是像他這樣功力深厚的高手,否則無人能堅持聽完整首魔音而毫髮無損。想那在暗處操縱迷宮之人此時已經七竅流血而亡了。蓮耶站起身形,現下要走出迷宮就容易多了。憑著感覺,大概又走了兩個時辰之久,耳畔傳來了流水之聲,轉過幾塊玉板,一彎清溪映入眼簾。蓮耶心中稱快,快步來到溪邊,痛飲了一番。
疲勞盡掃,一抬眼,他看見小溪對面的一塊岩石後面似乎躺著一個人。他飛身來在對面,仔細一看。確有一個年輕人躺在那裡,身穿一套夜行衣靠,奄奄一息,臉側還躺著一隻白隼,眼看著也要斷命似的。蓮耶未做猶豫,嗑破中指,掰開白隼的尖喙滴進去兩滴鮮血。他輕輕地把白隼放在一邊,又來檢查一旁的年輕人。此人沒有外傷、也不像是中毒,估計是疲憊所致,才昏厥在此處。一翻他的腰間,腰帶裡掖著一塊金牌。一面寫著“西林華”、另一面寫著“黑羽”二字。原來,此人正是前來為豐佩玉盜取解藥的、華玉衡的護衛,黑羽。蓮耶趕忙也向黑羽餵食了自己的鮮血,隨後又從百寶囊中掏出兩粒紅色的小藥丸給他服下。
不一會兒,黑羽恢復意識醒了過來。蓮耶先開口說道:“黑羽衛士,莫要驚慌,我是神木侯老師的朋友。我剛剛給你服下藥物,你的性命已然無礙了。你的獵隼也沒事了。”
黑羽明白了此人是友非敵,虛弱地點點頭。
“聽聞你是前來尋找解藥的,怎會困在此處?你可知道這裡是勝古莊的什麼地方?”
“這裡……這裡叫做玉流宮。”黑羽嘶啞著聲音說,“毒聖會將所有的解藥儲存在這裡。沒想到這裡是一個迷宮,我和‘俏羽’雖然找到了解藥,卻怎麼也走不出去了。還不知俠客你如何稱呼?”
“我乃是紫玉公子金竹蓮耶。既然你找到了解藥,那就得儘快出去才是。玉流宮?紅雪飛,休怪我不給你留情面了,今天我就毀了你這奇技淫巧的玉流宮。”說罷,紫玉公子就要使出“金竹派”的曠世絕學,摧毀毒聖紅雪飛的玉流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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