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人,能夠粗通文墨已是不易。
玉麈是修道門派,自然比旁的文鄒鄒些,寸霄又是從醫的主業,研究學問也自不必少。
而丹峰紫光,一赤貧一富饒,其中大多弟子卻一般無二討厭讀那鳥詩書。
認得幾個字,幾個運氣的穴位,便大差不差足夠了。
至於史典經義更是除了俚語少有知道的。
所以玉麈弟子雖然只是零零散散下山,卻也很招百衣軍人喜歡,幾個不同的部隊分散著用。
——總歸都是江湖五大派的自己人,就是比秀才用得舒服!
這是昔日紫光山莊莊主、如今百衣軍紫光部署自封的將軍北嶺之原話。
原本紫光山莊大刀闊斧,錦衣貂裘,喝不盡的美酒佳釀。
幾乎每個紫光山莊的弟子,都有幾個丹峰的窮朋友,拉著一起喝酒請客不亦樂乎。
身為莊主的北嶺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眼光更高,能入眼容人“打秋風”的只有沈眠星一個。
丹峰沈眠星唯好杯中之物,紫光北嶺也不遑多讓。
他們不常相遇,然而每每重逢必然得痛飲達旦,濤聲呼嘯猶不肯終。
有一次二人為了追偷兒誤入花樓,原本面紅耳赤準備掉頭離開,措不及防同時聞到了一股奇異酒香。
於是二人索性將花樓當酒壚,千金買醉。
當真是千金,事後因為北嶺的錢袋子被偷了無法付賬,沈眠星抵押了佩劍,北嶺典當了錦緞衣袍才還上了虧空。
花樓主人娘子年少時也愛過一個典衣當劍買酒的郎君,舊人舊事如在眼前,於是收了等價的東西也就不再言辭急切。
甚至還一人送了一小罈美酒,承諾會收著他們二人的佩劍衣袍,約定來取。
後來沈眠星拿著從山洞裡撿來的金子換回了佩劍,也順帶著贖回了北嶺的衣服。
後來武林會結束後又痛痛快快醉了一通。
那時候沈眠星已然是丹峰未來的掌門,武林會的主持者,雖然比不上北嶺身家雄厚,卻也能交還衣物後痛飲。
席間大醉,各自說起兒女情事來。
一個妻子剛剛懷有身孕,可謂春風得意,一個卻剛被心怡的女子婉言拒絕,甚是鬱悶。
從半夜喝到天明,秋陽竹葉簌簌飛,北嶺熱得敞開了衣襟,赤著大半健碩胸膛,汗水與烈酒婉言成溪。
“好酒!”
“痛快!”
喝是喝不夠的,但暫且解了癮,北嶺說:“聽說你家的懷上了?”
“什麼你家的,大嫂!”
提起妻兒沈眠星笑著起來,與先前義氣飲酒的大笑不同,他醉意之中帶著一絲深情:“是啊才發現,不愧是我!”
北嶺年紀比沈眠星還要小上些許,聞言哈哈大笑:“待我回了紫光山莊,定然要開府庫給你送一份賀禮,壓過群雄風頭!”
沈眠星也笑著,抓過身邊酒罈分了大半給北嶺:“好!”
“在喝!”
又一輪酒,北嶺已經整夜飲酒更覺得精神奕奕,他抱著竹子站了起來:“我看上一個姑娘了。”
“看上了就看上了唄,嗝兒,”沈眠星渾不在意,他醉的不輕抱著罈子,“這個酒還是三年多前,咱們扒光衣服買回來的,我又埋了到現在。”
想了想,沈眠星又補充道:“誰家姑娘?是江湖人麼?”
北嶺嗤笑一聲:“那是自然,她武藝高強還著呢。”
沈眠星笑著說:“武藝高強不高強,自家婆娘總不會和你動手,要我說還是溫柔些,體貼些好。”
洛霜滿就同她這個名字一般,對外人而言是冷冷盛滿的一碗霜,進退有禮摘不出任何錯處,卻也隔了許多。
然而當你當真用一顆真心去捂熱,將霜雪融化,會發現這是一碗洛陽杜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