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許久不見,今日是您的忌日,亦劍來陪先生喝一壺酒。”
她將兩支酒杯一併斟滿,一支撒在碑前,一支自己飲下。
而後寸亦劍拿起酒壺,又各自填滿,再將其中一支撒在碑前,一支復又飲下。
如是者三。
她已經有醺醺然一抹醉意,飛霞在頰:“昨夜玉麈有奇異之天像,所有人都說,將有聖人出世,結束這個亂世。”
“先生高智,可否一猜這聖人會站在哪一方?”
只有山間穿林而過簌簌風聲,落雪聲。
“先生為何總是緘默不言,難道是還記恨亦劍投入逸王門下麼?”
寸亦劍強顏歡笑:“昔年先生臨別前曾言,濁雨不可展翅,可惜亦劍沒有您所以為的那麼正直,還是選擇了隨波逐流。”
“但最終您也還是願意重回京州,哪怕是時隔數年人脈全無,您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來到了京州。”
“亦劍有愧於先生。”
她說著笑著,笑著說著:“可最終亦劍必將無愧於天下!”
說完這一句,寸亦劍搖搖頭自斟自飲,而後醺然問:“先生為何不飲?”
搖晃著手裡的酒壺和酒杯,寸亦劍的臉湊近墓碑,彷彿是在仔細看先生的臉色一般。
她撇嘴:“這壺酒是昔年亦劍剛去到上謝便置備下的,不是逸王所賜,也沒有涉及任何黨政……來歷乾淨著呢。”
可先生還是不說話,寸亦劍唇上胭脂因為浸潤酒水的緣由微微暈開。
待她看清面前的不是同樣大醉的陳蕭先生,而是冰涼一塊石碑,又超後坐了回去。
卻還是笑著的。
“先生,亦劍今年已經三十有三了,至今孑然一身。”
她晃晃酒壺,發覺還有大半壺酒,於是放心又給自己到了一杯。
卻拿在手中不著急喝,寸亦劍捏著杯子比劃著像要行酒說令一般。
驅異黨同倒刃上,披錦著繡,漏聲總催壽;
點燈逐夢當頭月,柳枝折少,荒岸滿秋草。
“之前有夫人來說媒,講得如何少年英才,只是家境貧困云云,我一個女子即便官再高每個體己人又如何如何云云……”
“她們倒全忘了,從前也有女子為官從政,何曾遜色與男兒?”
“好吧,先生估計看出來了,亦劍只是想告訴先生您我至今還沒有成家。”
摸著梳著的少女髮型她自嘲般道:“如今容顏老去還這般打扮,先生怕是要笑亦劍的。”
她摔了酒杯,拿著酒壺靠坐在碑前,舉壺對長空:“亦劍來世不願做先生的弟子,要比先生更早功成名就,等著先生投入亦劍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