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自知現在算是半個活死人,不渴不餓不寒不熱,但是掌門看起來中氣已衰,此等寒冷地方最好不要多留。
她這裡也沒有熱茶,只好帶著歉意請老掌門坐在稍微靠裡的地方,自己多少能夠擋下一點風雪。
“江水姑娘。”
李傾昆道:“紅菱說,她將一切都告知與你了可是?”
果然是為此事而來,江水垂下眼:“是。”
李傾昆又道:“她十年前下山之時,便言若功敗垂成,無法成事,便自願削去一身仙骨,將所得傳承還歸覺月洞,以期未來。”
十年?
江水不動聲色地咀嚼著這個時間,將它默默記在心中。
李傾昆看著江水,他是江湖之上的一派掌門,如何能沒有聽過十多年前那個聲名鵲起的雙刀客?
而她最後一次出現於人前,便是和風鎖劍卿哉的姜臺終比,出手之間隱隱有旁門左道之影。
若非是當真不想在這個江湖繼續走下去,她何必要白白暴露一身邪功?
彼時江湖之中有不少暗流湍急,若非隨之而來的戰事,怕這江水姑娘也該是一名魔頭的存在了。
如今時隔十數年,李傾昆面對著這個當初正邪難辨、如今卻通身安神定氣的江水姑娘,一時不知改如何說話。
他忍了又忍,江水見他苦思不好打斷,只是低頭等著老前輩繼續。
“江水姑娘。”
“晚輩在。”
李傾昆最終還是開口:“你的本心是什麼?”
本心?江水一愣,而後道:“平亂安民,惟此而已。”
可李傾昆卻悠悠嘆息:“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混亂,有忠臣。”
“今世之苦恨惱怒,如來如去,江水姑娘,你如今苦恨的是什麼?天下蒼生,生靈塗炭麼?”
江水雖覺莫名,但仍舊道:“萬物皆積攢善罪無為業,難道因此便該無心無我,盡皆消亡麼?”
她又道:“江水,只期盼能讓天下安穩,如此寬慰吾心。”
說來她果真算得上自私之人,所做一切,卻原來只為自己寬慰。
但旋即之間江水又開始疑惑起來,為何腦海中會忽然有這般思索?
當真是奇怪。
當她再抬首的時候,發覺李傾昆掌門神色比先前好了些許,頗有些不明所以。
她問:“掌門是有什麼見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