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毓,薨了。
從前儲昭總以為自己和皇姐還有很多的日後,總有相視一笑重修舊好的那一日。
他們只是政見不和,理念不同而已。
他想的是恩澤天下,而皇姐只看得見暘國一隅百姓的小溫飽;
他想要天下人人皆知禮尚賢,而皇姐只將他們當做吃飽便足矣的牲畜。
捫心自問。
儲昭不覺得自己有錯,而皇姐也只是婦人見識稍遜而已,手段也高明。
所以即便各自方略不同多有爭論,偶爾有憤恨怨氣,然而卻並未傷及姐弟情深之根基!
至於國政之上,儲昭自當無愧於天地鬼神!
但當聽到皇姐薨逝的那一瞬間他忽而如夢初醒,又像是魂魄回溯。
一直回到當初懵懂孩提時,只知對著空當的君上寢宮,問一句:“皇姐不來看昭兒了麼?”
年少觀月江水外,滿江風色撒瓊光。
他年觀月危樓上,無心只恨燈影痩。
所幸他果真是天生的無情帝王,這一切的一切儲昭都可以按在心底,不露雷霆。
改天換地,拔除朝中餘孽,剪除公主黨羽。
留誰,殺誰,一絲不苟毫無爭議,即便是冒著禮部所恐嚇的不可以違祖制,還是強硬給皇姐一個“昭邕”的封號。
即便史書後人無人敢寫此等封號,但儲昭也必然要與皇姐同心。
沒有皇姐,便沒有如今的儲昭。
這一切都有條不紊,雷霆陣落絲毫不亂。
直到接到昔日公主毓身側的持劍女官,盜走其軀體並且將其焚燒殆盡,儲昭才終於忍無可忍。
他看著玉臺,那個陪伴皇姐的時間更甚於自己的持劍女官,將所有人屏退在外。
“朕與皇姐如此信任與你,可你為何反而恩將仇報!如此待她!”
相比較壓抑許久終於忍耐不住情緒的儲昭,玉臺顯得平和許多。
她看著這個如今暘國之中再也沒有人可以制衡的君上,屈膝行了個禮,這是當初公主為她拿來的恩典。
屋內陳設還如往昔無異,只是凌亂了些。
不過儲毓簡樸慣了,屋內沒有多少奢華事物,因而顯得尚好。
“稟君上,這是公主遺命。”
儲昭自然不信:“皇姐命令你唐突她的遺體了麼!”
即便是玉臺這個最得儲毓寵幸的女官,也從沒有對君上有過半點逾越不敬之舉。
她低眉順眼:“玉臺有公主手書為證。”
將背後盛放公主殿下骨灰的小罈子小心放下,玉臺起身從懷中取出那封手書,雙手奉上。
儲昭不疑有他大不上前接過,正預備展開的時候玉臺突然起身!
他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或者說即便是這種情況下,儲昭內心也沒有覺得皇姐身邊的人會傷害自己。
就在下一刻變故驟生!
只見玉臺毅然決然,撞榻而死!